东海&灵族（6）（1 / 2）

自离开秘境，姜酥与渡池就没正儿八经说过一句话。

紧接着东海事变，别说再见面，她甚至都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记起这个人。

兰鸢出现在面前的那一瞬间，姜酥还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看了看。

到底是钟情之人，还是会惦记着的。

但没看到之时，心中除却几分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

不是不想见，只是潜意识里，不想在这种情境下见。

现下兰鸢一声‘太师叔’，喊得她心头巨震。

姜酥一回头，果真看到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渡池。

分明只短短一段时日未见，他光鲜洁净如旧，她却满身狼狈，连绑起的头发都是乱的。

他一双冷淡的黑眸与她对视，姜酥张了张口，问出一句：“我没杀秦宣，你信吗？”

她的声音略显压抑，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听起来有些沙哑。

问完，不等渡池回答，姜酥便醒悟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多可笑的问题似的，闭了闭眼低笑道：“算了，这不重要，你不用说了。”

这世上有多少人恨不得杀她而后快，谩骂厌憎者更是不在少数，姜酥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不在意了，现在才惊觉，旁人如何都好，她唯独不想看到这个人面上也出现憎恶的情绪，道出与他人同样的话语。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荒芜的心尖留存一小片净土，不能够再被玷污。

再睁眼，姜酥瞳眸深处的情绪尽数敛下，苍白的唇角微抿，手持惊萝道：“我要走了，不要拦我，你们拦不住。”

闻言，渡池蹙眉，似想要上前。

可他脚下才刚迈出一步，姜酥便宛若惊弓之鸟一般瞪着泛红的双眼，一鞭抽出，大声喝道：“站住！你不要过来！”

渡池脚下地面多出一道惊萝抽出的沟壑，他顿住脚步，抬眸看来。

姜酥不敢去看渡池的眼睛，她的目光扫过一众剑宗弟子，看到他们脸上浮现同一种神色，攥着惊萝的五指越收越紧，脚下一步步往后退。

她嘴里喃喃：“我不想伤到你们的，你们也别逼我。”

……

那一天，姜酥几欲落荒而逃。

再见渡池，便是在天族的牢狱之中了。

彼时，渡池已经飞升，是玉泠剑尊座下弟子，天界新贵。

而她，成了阶下囚。

诸多话语在喉间滚了又滚，最后说出来的只有短短四个字：“恭喜你啊。”

那张精致的脸上再没有灿如骄阳的笑靥，一双桃花眼好看依旧，瞳眸却不复从前明亮，黯色微红的眼角弯起时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蕴了几分悲凉哀戚在其中，又似经人施虐后流露出的疲色。

“你……”渡池看似想说点什么，被姜酥打断。

她阻止了他的靠近，道：“有什么话就站在那里说吧。”

话语之冷淡疏离，与渡池所认识的拂音判若两人。

姜酥腕间跟脚踝上都套了沉重的铁链，双手一左一右被往上吊着，手肘与双肩持平，身后便是凹凸不平的冰冷石壁。

两人看似相对而立，境遇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终是如她所愿飞升了，她却再不敢希冀与之比肩了。

半晌没听到渡池开口，姜酥微一歪头，道：“没话说？”

“亦或者，你也想问，秦宣是不是我杀的？”

她看着他，状若随意地发问：“假设秦宣真是我杀的，渡池，你会杀我吗？”

“不会。”

简短的两个字，姜酥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见他翻开的掌心有长剑凝出。

倏地，剑芒劈破牢狱中的空气，刺入她的胳膊，剑尖钉入她身后的石壁。

姜酥怔怔地，完全没反应过来。

她的目光从渡池身上移开，一垂眸落到自己被剑刃刺穿的胳膊上。

衣衫撕裂，腥红的血沁透出来，将周围的衣料染成血色，更多的血，沿着长剑蔓延。

姜酥的脸是白的，心是抖的。

彼时她满心满脑只余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他不信她，他果然是不信她的。

也是，谁会信她一个人人喊打的灵族啊。

渡池不信她，是应该的，怪不得他。

伤口处是火辣的痛楚，她的心却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渡池将剑召了回去，收入鞘中。

姜酥笑了：“这就够了吗？”

她道：“你既认定是我，怎么不干脆一剑杀了我，就这一剑，连废我一条胳膊都算不上，哪里能抵上你们剑宗一条性命。”

渡池似觉得自己冲动了，忽而又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来，上前作势要给她上药。

姜酥先是一怔，随即又是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打一巴掌，再给颗枣？”

“渡池，在你眼里，是不是我足够喜欢你，所以哪怕你刺我这一剑，只要你事后给我掏点药，都能被原谅？”

渡池仍抿紧了唇没开口说话，只拿着药瓶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到姜酥没能察觉，他又攥紧了五指。

姜酥拒绝了渡池要给她上药的举止。

渡池还想坚持，姜酥一声大吼：“滚啊！”

她一身戾气，神色怨愤，渡池被她吼得乍然抬头，黑眸漾开一抹不知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