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归于田陌(1 / 2)
转眼数载流过,灾后的废墟在漓邱人的辛勤休整下焕然一新。
漓邱的营生再不复往日以钟山为重,转而向农耕和草药发展。珍贵的草药多生长在临壤九黎的深山中,有血性的漓邱青年会冒险去偷采药材,认为这是对九黎仇恨的表现。
除此之外,还有名声日益远播的钟山灵器。
漓邱地势虽偏,水土却有灵,撇去东西山层层田垄上盈盈的绿苗,山顶上灼灼的桃林,还有一物深埋于地底,不久前才被发觉其妙处来,那便是西山的铜石。
且说火患过去的第三年,漓邱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工匠,自言是来自西北荒漠边上的小聚落,族里因为生计所迫,四散游走,他游历至此,被漓邱的水土秀美所吸引,要在此定居。
漓邱人当然非常欢迎,对于耕种和日常生活来说,器具是必不可少的,可是之前镇里的手艺师傅一家被大火烧没了,农具盆碗都靠外面的商队拉来。实在不方便。
那人在西山脚下挖了个洞穴做窝棚,自称西山老人,左腰间一直挂着一个破烂的酒葫芦,右腰间悬着一把破斧头,醒着时做做工,醉了便倚在洞口,醉醺醺的和来铺子里的人谈天说地。
虽然看着不务正业,可是西山老人做的东西却非常顶用,尤其是打猎用的武器,甚至能轻松削下野猪的獠牙。失业的钟瑶舍弃了钟山上的茅草屋,投入西山老人的门下,专心学起手艺来。
曾经灰不溜秋的小不点抽条了一尺有余,五官较小时更加明艳,又有着少年人的英气,往铺子里一站,成了西山最美的景致。不过漓邱人都知道,钟瑶从师三载,可是硬是在这上面开不了窍,连个锅碗瓢盆都打不出像样的来。陶甑的孔大的能在粟米蒸熟之前便漏掉一大半,箭镞从来打不到一头野猪,射出去跟扔的小石子似的。只有骨器打的好看,各种形状,圆润可爱,串成一串挂在颈上,漓邱的姑娘们都喜欢。大多来的人都怕了他的手艺,只肯买老头的正经东西。只有姑娘红着脸来找他,然后面含桃花的离去。
钟瑶并不介意,他真正精通的可不是些姑娘家的饰品,而是兵器。西山老人正在传授他精湛的煅兵技艺,相信假以时日有此技傍身,便可出山游历世间。
西山老人喜欢讲故事,当年说书人那些故事被他翻来覆去的讲,燧人取火估摸着讲了七八十遍,可是还是有小孩子乐此不疲的来听。
“爷爷爷爷你见过燧允婼嘛?他长得好看吗?我记得之前听的什么青帝伏羲,炎帝魁隗都可好看啦,跟神仙似的,那燧允婼呢?有……有钟瑶哥哥好看嘛?”
孩子们中间,一个翘着两根辫子,名唤彩霞的女孩羞涩地问道。
“好了啊,天都黑了你们可以回家了。”钟瑶从里间走出来打断她,把小孩子往外面赶,“小石头你让你爹明天来拿弓箭啊,余小三你把这个陶盆抱回家给你姐姐去,还有,彩霞,”
孩子们正鱼贯而出,彩霞恋恋不舍间突然被点到,脸蓦地一红:“啊?”
“燧允婼肯定没我好看啊。”
钟瑶站在洞口,洞里透出的火光在他的身形上勾了一圈隐隐的轮廓,衬着远处沉下来的暮色。面孔看不真切,脑海中却能浮现出他微微吊起的桃花眼,但是这蒙蒙间,仿佛离她千尺远。
“嗯,肯定没有,怎么可能有人比…比钟瑶哥哥好…”
彩霞还没说完,就被余家三伢子拉走了。
“爷爷,钟瑶哥我们走了。”三伢子向他们挥了挥手,“爷爷,燧明取火的故事我都听你说腻了,可是你还是没给我们讲般瓠开天辟地的故事咧!”
“老头子记性差,记不清了。”
“那就等您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一等要跟我们说啊!”
余家三伢子推着彩霞走下山去。
“也许吧。”老人坐在洞口灌着酒,这一句在夜风里听不真切。
“别喝了,再喝明天就做不了活了。”钟瑶回身,一把夺下酒葫芦,却就势躺在洞外的平台上悠然的喝了起来。
老人吹须瞪眼着回洞内去了,只剩下钟瑶,似是躺在茫茫天地间,眼神渐渐被这桃花酿晕的失了焦点。
“钟瑶哥!”这一早,彩霞踩着晨辉准时出现在了刚刚开门的铺子前。
“给你看个东西!”
彩霞年幼,还不及钟瑶胸口,两个发辫垂在脑后,还插着两支红艳艳的野花,许是来的路 上采的。她费劲的把白嫩的小手举到了钟瑶眼前,手指张开,一只灰不溜秋的小海螺。
“我当是什么呢,哪个泥堆里扒拉出来的脏玩意儿。”
钟瑶把铺子门支起来,睡眼惺忪地瞟了一下。昨天搬了一天的石料,晚上又喝了点酒,老头现在还没醒,他也又累又困,乏得厉害。
习惯了他的刁钻,彩霞撇撇嘴,想生气又觉无趣,便自顾自的说起来:“前段时间从东山那边来了一个轩辕的商队,有几个人受了很重的伤,快要死掉了,据说是好不容易才从东夷逃出来。他们去钟山上拜了一趟,伤才不至于恶化,昨天他们到我家铺子里用货物换药,我捡了一个掉下来的,我爹爹那里还有几个彩色的特别大的。”
彩霞家是东市上的药铺,在前两年的火患中损失不大,算是城里为数不多殷实的人家。彩霞的爹是偷采草药的领头人,卖了不少奇珍异草给神农轩辕的商队,因此赚了不少钱。
钟瑶把木柴搬进灶房,开始给还在酣睡的老头做拿手的米糕,彩霞跟在他身后,笑盈盈的搓着手里的物件,像一件稀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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