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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笑着和对面的男人说话。

红唇一张一合，即使隔得有些远，依然清晰可见。

楚楚动人，和殡仪馆那一次，判若两人。

她现在这样子，才是当年他见到的那个陈砂。

**

陈砂到繁花后门后，径直穿过长长的走廊，踩着马丁靴，走到尽头。

顾胜烟提前打过招呼，领班在那等着她。

她抬起眉梢，走到身穿制服的男人跟前，“杨领班？”

杨在点点头，上下打量一番陈砂，对她的长相颇满意。

够风情。

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一周能有几天来上班？”

陈砂抱臂倚着墙，神情懒散，“周末。”

“就周末两天？”杨在似乎有些不满意，“太少了点吧。”

陈砂笑了下，娇而甜，眼角生出媚意，“那就周天一天。”

“……”

杨在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

酒吧最近的驻唱回老家了，临时需要个顶替的。他听过顾胜烟给他发的音频，陈砂的嗓子确实不错，加之她长相好，身材好，如果错过这个村，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店了。

他交代了一下下周末的上班时间后，便转身进了办公室。

陈砂从兜里掏出根烟，却发现没带打火机。她咬在嘴里，耳边烟酒嗓的民谣歌手唱的音乐缓缓在流淌。

发愣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点开和顾胜烟的对话框。

顾胜烟原先是d市人，跟繁花的领班认识，这工作是她介绍的。

她按住语音键，单手将没点着的那根烟拿下来，轻飘飘地对着手机说了句谢了啊。

松开大拇指。

发送。

顾胜烟回得很快，一连串儿的长条语音发过来，陈砂握着的手机震个不停。

她随便点了一条，开了免提，一边放在耳边漫不经心地听，一边自顾自地往走廊另一头走。

顾胜烟在那头噼里啪啦地批判她：

家里富得流油怎么还要去酒吧驻唱，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又说她明明是回d市上学，怎么又到那种风月场所去了。

走着走着，顾胜烟犀利的语音还在手机里播放，陈砂的脚步却顿住。

沈炙嘴里含着烟，一身黑，身形高瘦，站在另一头。

陈砂这头很暗，没灯，是工作人员换衣服的地方，隐隐约约只能看得见她皮肤雪白；

沈炙那头连接着外场，灯光怀旧，迷热。地上映着他颀长的影子，偏偏整个人看起来像块寒冰，冷得蚀骨。

看见她停住后，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火星，施施然朝陈砂走过去。

对面的人下意识的想躲。

沈炙跟着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纤细，柔软。

她被他钳制住，走不了。

陈砂感觉到他的手干燥冰冷，根根分明，骨节交错。

她抬眼看他，对上他漆黑的瞳孔，缓声道：“你有事？”

沈炙是单眼皮，眼窝略深，眼珠黑而亮，看人时总是目光锋利。

“你怎么在这。”

他声音总是带点哑。

陈砂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他们有那么熟么，明明之前她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

他这语气熟稔的，好像她在这偷人被他抓奸似的。

她挤出个笑容来，“你能在这，我就不能？”

沈炙并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

陈砂深呼吸一口气，“你先放开。”

他劲大得吓人，她尝试挣开几次都无果，最后也懒得挣脱了。

没松。

默了一秒，陈砂说：“来驻唱。”

沈炙还是没松。

她回答的根本不在点上，他想问的是，她为什么会来d市。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陈砂强压住心中怒意，盯着沈炙的眼睛，语气微冷：“我来赎罪。”

他目光变得讽刺，“你到这种地方来赎罪？”

“嗯。”陈砂搪塞他，懒得解释。

“陈砂。”沈炙骤然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和他对视，“是不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陈砂心尖一颤。

她回d市后的这么长时间里，他的确没找过她麻烦，她转来学校的消息，他也肯定早就知道。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陈砂说：“要报复我，是么。”

沈炙松开她的下巴，冷笑一声，道：“你配？”

他语气很难说不嘲讽。

只有沈炙自己心里清楚，他到底想不想报复；也只有陈砂自己心里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来赎罪。

她感受到手上力度减小，猛地挣脱开他的手，刚刚被握住的地方已经红了一圈。

他劲是真大。

她抬起手腕，送到红唇边吹了吹，又抬眸看他一眼。

陈砂说：“你让我试试，我认真的。”

让她试试赎罪。

外人只看结果，自己独撑过程。

她不必向他解释什么，更不指望他能理解她。

**

天回晴，摆脱阴雨绵绵后，进入九月底。

学校举办了三对三篮球赛，以班级为单位，在活动课上进行。

刘禾趁着这空档上楼到理科班找艾佳。

教室里就几个人。

看老师不在，刘禾一蹦一跳地走进来：“艾……”

“嘘——”艾佳做手势，指了指旁边。

陈砂闭着眼睛，眼下一片淡淡的青色，能看见脸颊上一些淡淡的小雀斑。她睡着的时候，眉头依旧是皱着的。

刘禾了然，用气声说话，“艾佳，我们下去看比赛吧？”

艾佳也很想去，但她怕陈砂醒过来发现她不在会孤单。

“那陈砂呢？”

刘禾面露犹疑，“……要不把她叫醒？”

“不好吧，她起床气可……”

两人一来一去，自以为气声的音量很小，艾佳还没说完，陈砂已经被气声给吵醒了。

半梦半醒间，艾佳俯在她臂弯旁，低声询问：“要不要下去看比赛？”

“什么比赛？”陈砂哑着声音问。

刘禾抢着答道：“三对三篮球赛！今天是高三年级的，好几个校队的都是最后一次在学校里比赛了，沈炙和蒋丘都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