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嗅到风中传来的烟火气息，刑非衣心中一动，若能找到过去熟悉的村镇，想弄清方向就能容易许多。

他立刻向着烟火气息最浓之处而去，不过一会，面前便出现一座城镇的影子，看到城门之上高挂的“流云城”三个字，刑非衣终于感到松一口气。

对于这座位于寒烟谷东方百里之处的城镇，刑非衣总算还有一丝的印象，虽然不是通往凌山派所经之处，至少没有偏离方向太远。

来到了城镇，自然没有过而不入的道理，刑非衣侧头与原丹祈略一商量，两人便决定入城稍作休息。

过去刑非衣大多生活在野外的林间，对人类居住的城镇并不太了解，原丹祈却已在人世游历数个多月，在这方面倒比他熟悉许多，加上他在途中偶尔会替人收妖除魔，期间也得到了不少的报酬，入城的问题也不必太过烦恼。

即便数百年过去，流云城依旧如刑非衣的印象般繁华热闹，此时的他们已经进到城中，走在宽敞的街道上，周围熙熙攘攘，大多是些贩夫走卒，刑非衣本以为原丹祈会不喜欢这样吵杂的地方，但一路走来，他的脸上倒没有任何不快。

忽然，原丹祈像是发现了什么，拉起刑非衣便向着面前不远的人群聚集处走去，还未接近，刑非衣便已听到了人群中传来的叙事声。

年轻的说书人被围在其中，正说着一名世家公子与魔族女子相恋的故事，在两人接近时，说书人的也同时注意到了他们。

叙事的声音几不可察地一顿，却又很快地接了下去，刑非衣漫不经心地听了一会，便渐渐感到无趣，目光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这是一座十分普通的城镇，一路行来，所遇到的也只有普通的人类，便是稍微放大了感观，也没有感觉出任何修道者的气息……刑非衣皱了皱眉，这样的大城却连个游经此地的修者也没有，这就有些异常了。

借着感觉细细搜索了一会，再次确定城里确实没有其他的修者气息，刑非衣心中越加感到奇怪。

原丹祈依旧专注地听着故事，刑非衣迟疑了一会，索性也不打扰他，只等原丹祈听完再与他商量这件事情。

目光回到说书人身上，刑非衣也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了起来，但随着故事越加深入，刑非衣忽然觉得这个故事有些熟悉。

“与魔族女子的结合，终是引起了修道界众人的反对，而符家对修道界影响力甚剧，更容不得家主任何行差踏错……”

听到“符家”两字，刑非衣终于反应过来，他猛地看向身旁的人，便见原丹祈神色凝重，似乎早已听出来了。

察觉到刑非衣的目光，原丹祈侧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他说的是符元柏。”

得到了心里所想的答案，刑非衣短暂的怔愣后，立刻嗤道：“虽然故事流传民间，总要进行一番‘美化’，但这未免也美化得过头了。”

刑非衣虽还没听完，但看着说书人述说时的神态再结合他所知道的一切，也能猜出故事接下来的发展，无非是一名世家公子如何与魔族女子苦恋却不为世人接受，最终招致一家灭门的结局。

但对于亲历当年一切的刑非衣两人而言，这样的“苦恋”却是如同笑话一般。

“符家在人世消失已久，即便故事流传下来，经过千年的时间也难免失去原本的面目。”在两人悄声说话时，说书人似乎也在注意他们，原丹祈看了说书人一眼，便拉着刑非衣向着他处离开，接着道，“就不知这位说书人，又是从哪里听来这件旧闻？”

“现在仍记得符家那事的人依旧不少，再怎么美化，总不至于太过偏离实际，这则故事的流传，倒像是有人想要引导舆论。”刑非衣奇怪地道，“但如果只是想为符家平反，为何不直说符元柏就是被那个魔将给利用了？”

原丹祈摇头道：“若是如你所说，不过更加坐实符家的灭门是因为受魔龙操控的事实罢了。”

数千年前，符家乃是人世举足轻重的修道大家，屹立人世许久，族中能人辈出，在灵器锻造上更有着不凡的成就。

符元柏是符家那一辈最受瞩目的继承人，肩负着来自家族之内所有人的期待，却因为符家在修道界中的强盛影响力，而为他吸引了魔龙的目光。

厉从定派出魔将前去迷惑当时仍是少年的符元柏，面对有备而来的魔将，符元柏几乎无所设防，最终因为他的大意，符氏一脉被烙上魔龙的契印，至此成为遵从魔龙之命的奴隶，而后历经数千年的时间，契约印记渐渐扩及数多旁支远亲，直到符氏一脉彻底受厉从定所控，接着便是魔龙祸世的开端。

众多使用符家锻造之灵器的修者开始遭到灵器的反噬，轻者心智反受控制，重者从此坠为魔道，起初大多人只当是使用者功力不够无法驾驭，直到这样的失控开始出现在名门大派的重要人物身上，众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魔契之事曝光，修道界陷入一片混乱，符氏一脉刹时成为众矢之的，魔族也趁隙混入正道展开逼杀。

数多符家门人被引导逃亡至寒烟谷，带着追杀他们的一众修士，一同落入魔族精心布下的陷阱之中。

以他们的心血为祭，魔界通道终于开启，紧接而来的，便是魔龙率领数万魔兵大举攻入人世。

两人在附近找到茶棚坐了下来，原丹祈望向说书人的方向，接着道：“如今魔将成了一名痴心苦恋却不被旁人理解的‘魔族女子’，所谓遭到魔龙控制一事，便成了有心人对符家的污蔑。”

刑非衣不咸不淡地道：“事到如今，这又有什么意义？当年事情曝光后，符家一脉便遭诛杀殆尽了。”

原丹祈道：“如果有人侥幸获救，并且隐性埋名活下来了呢？”

刑非衣哼道：“受魔龙操控是事实，莫非还想替自己洗刷‘冤屈’？不会真的以为当时的人都不在了吧？”

“在这件事上，符家同样受害不浅，更何况，想为符家洗冤的也不一定是符家自己人。”原丹祈抬首示意，刑非衣顺着看去，便看到了说书人正好自他们身上移开目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