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全文完】（1 / 2）

五天后的傍晚，我在后厨和面，松子坐在矮凳子上择韭菜，我顿了顿，叫他：“松子。”

每次在后厨，我喊松子时都要顿一顿，我生怕一开口就叫了“金贵儿”。

“掌柜的，您说。”

“我一会包饺子，你叫高宝儿一起来看。”

“这哪成，掌柜的，我们都没拜师，不能就学这个。”

“我说能就能，教你们这手儿，以后成了家教你们媳妇去。”

松子嘿嘿地笑，把手在身上拍两下，起身说：“得嘞，听您的，我先上街倒菜桶去。”

“等会儿。”

“您吩咐。”

“放那吧，别倒了。”

夜幕刚落，宪兵司令部就遣人来催。我将饺子盛盘装碟，松子拿出漆红的大食盒。

“掌柜的，这挺沉的，我去送吧。”

“往常都是我去，突然换人他们起疑。再说了，你见过平宫，弄不好给认出来。”

说罢我拎着食盒出门，回头吩咐高宝儿：“门板等我回来再撂下，你们先吃饭，替我给戚头儿和金贵儿上柱香。”

因是平宫的生日，宪兵司令部灯火通明，一楼戒备森严，二楼人声鼎沸。往常给平宫送吃食，他都要我亲自送到办公室门口，他吃两口，才让回去。今天照旧，层层检查之后我提着食盒到了大厅门口。

平宫身边坐着的人，眉毛挑得又高又神气，一口日本话流利婉转，对着平宫笑意盈盈，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明艳情态。薛二爷，她还真是“身居高位”。再往边上，蓝瓢竟然也在席，他干脆剃了光头，笑得脸上横肉发颤。

我收回眼睛，把食盒里的饺子一盘一盘端出来，一边端一边说：“鲅鱼不是很新鲜，太君多担待。”——师哥那天晚上跟我说：“你把饺子送进去的时候，一定要说这句话。”

“这顶什么用，师哥？”

“你只管说，自有我们的人应你这句话。”

“宪兵司令部还有你们的人？”

“这你别管，你把答话记着，出来后还是往鲜海楼走，路上有人接应，把那话告诉他，就算成了。”

“好。”

“万事小心。”

“师哥，我也有件事托付给你。”

“你说。”

我从柜台底下翻出红绸包着的算盘，那天我摔了之后，高宝儿偷偷把算盘收起来藏在柜台底下，被我瞅见了。

“这不是？”

“是薛靖送的，师哥，你替我收着吧，万一我有个好歹。”

“送个口信而已，不会的。”

“师哥收着吧，不知哪年能再见，留个念想。”

师哥叹了口气，终于把算盘接过去。

我把这话说完，平宫竟然也用中国话问：“她说什么？”他问的是身边的薛二爷。薛二爷勾着嘴角笑，用日本话柔声应答。

我递盘子的手慢下来，心想怎么没人理我这句话，还得再等一等。眼看剩最后两盘了，我手心出了汗，动作更慢了，还是没人理，难道这时候师哥说的“他们的人”，碰巧不在？

“你过来。”一句半生不熟的中国话。

“太君叫你。”这是薛二爷的声音，她说话还是那样慢条斯理，含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