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1 / 2)
次日天还未亮,莺莺坐在铜镜前命浅碧为她好生打扮一番。她敷了玉女桃花粉,又好生擦了金花燕支,果鲜艳异常,又甜香满颊。
又命丫鬟取出鎏金雕花吐翠步摇,想了又想,把它搁在桃粉缎袄的夹袋里,仔细掂了掂,这才满意地笑了。
莺莺婉拒了王夫人的好意,只唤了浅碧为她捧着小黑盒子,又自个儿拿了成国公在世时定下的婚契。
眼看东方既白,她便带着浅碧去往成国公侧门等了好久好久。那看门小厮尚且昏昏欲睡,浅碧皱了皱眉头,使劲推了推他,又大声在他耳际道:“醒醒!醒醒!我家小姐上门拜访……”
那小厮被吓得浑身一激灵,还以为是哪路贵客来访,忙连连作揖,抬头乍看见莺莺那微微发白的短袄和襦裙,浑身松了下来。
他掏掏耳朵,又揉揉惺忪睡眼,将主仆两人好生打量一番,才漫不经心地道,“老夫人说了,今日不见外客。”
莺莺面上一紧,心里却有所预料。一旁的浅碧已慌了手脚,又望见正门进进出出不知何几,气得浑身发抖,“好生无耻!”
莺莺急忙拉住想要扑过去的浅碧,妥贴嘱咐稍安勿躁云云。
四下打量几番她寻了那小厮,胭脂色广袖里偷偷取了暗袋里的步摇递给那小厮,又低声恳求:“权当给莺莺行个方便,定不给你多添麻烦。”
温香软语哪是这般容易消受的?那小厮吞了吞口水,“昨夜酣酒误事,记错了嘱托,小的该死……还望小姐与老夫人饶命。”
莺莺嫣然一笑,目光和缓。她知,眼下这第一关算是过去了。
只是人多眼杂,她瞥了一旁的浅碧,虽是忠仆,却性情急躁。
莺莺开口,“浅碧,你姑且暂留此处,我去去就来。”又让浅碧把那黑盒子递了过来。
前世的记忆让她对此地分外熟悉。莺莺拿着婚契,捧着黑匣径自前往老夫人所居住的荣和院。
“成国公老夫人,昌平侯府崔莺莺求见。”不顾丫鬟的阻拦,她直直往内屋走了进去。
屋内檀香缭绕,肃穆安宁。老夫人独自一个儿放在梨花樟木摇椅上,一众丫鬟侧立其旁,端茶倒水,温软细语,将戏折子中逗趣桥段娓娓道来。
听得外阁嘈杂喧闹声,老夫人竟也毫不在意。反倒伸出手掐了掐那说着玩皮话的丫鬟,“你这泼蹄子,好生没脸!”那丫鬟也不惧,笑眯眯地向老夫人告饶。
老夫人笑道,“你这丫头好生伶俐,一幅七窍玲珑心,这般会讨人欢心该赏!”说罢,又斜了斜眼,“不像有些人呐。”
端是主仆情深,或慈眉善目,或古灵精怪,却都给了莺莺一个没脸。莺莺自知那话意有所指,心往下沉了沉,目光却愈发坚定。
“老夫人,莺莺性讷,不敏于言,如有冒犯,还请看在你我两家昔日情谊,多多海涵。”她福了福身,向老夫人告罪。
莺莺目光炯炯,直直地看着老夫人道,“明人不说暗话,此一行我欲与夫人商讨婚契一事。”说罢,将那信物玉镯递了丫鬟手里。
老夫人置若罔闻,摆弄着那翡翠如意镯,好一会儿,才应声,“哦?且说来听听。”
莺莺定下神来,“昌平侯府与成国公府十六年前指腹为婚,结为秦晋之好,数年间来彼此扶持,盘根错节。而今侯府一朝败落,夫人明哲保身非是错事,然既想保全名声,又欲另寻姻亲,怕是……”她没有说完这话,只起了头让老夫人深思。
老夫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戴着护甲的小指翘了翘,遣了丫鬟退下,却依旧低着头,过一会儿又转了转玉镯,没说话。
“且侯府身家皆已充公,莺莺身为女儿身,唯余金银首饰数件,又为罪籍之女,若入公府,反倒寻了庇佑,可老夫人怕是平白添了是非。”
莺莺见得老夫人这才抬起头来,她饶有趣味地问,“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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