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1 / 2）

出了公府，莺莺才发现不知何时天上已飘起了雪花，地上薄薄盖了一层积霜，稍有回暖的天气也陡然变冷。

她心头一松，眉间的决意淡下，掩藏在深处的娇意便止不住透了出来。

远远看见丫鬟浅碧在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故意粗着嗓子质问看门小厮。那小厮收了贿赂，心虚得很，倒也好声好气应对着。

莺莺摇摇头，抬高嗓音唤了浅碧。后者敛去愤怒，捏起裙角急步跑了过来，又赶忙搀了莺莺，“姑娘，可是办好了？”

刚说完就又急性子地加了句，“瞧姑娘您的面色，定是成了！”

莺莺哑然失笑，浅碧还是这般性子，只可惜前世忠心护主，百般为她寻找证据，却落得那般下场……

想到这儿，她面色暗沉，这一世，定不会重蹈覆辙！

主仆二人在街上缓缓步行，打算先行回住处。七拐拐八弯弯，穿过行行巷巷，也不知怎的，莺莺竟到了昌平侯府旧址。

眼下那处已贴了封条，门口还四散着妇孺惊慌挣扎时落在地上的珠钗银饰。偶有路人经过看也不看那首饰，反倒呸上一呸，又急急绕远，唯恐沾上丝毫干系。

莺莺记得那银饰曾在父亲的手里细细把玩，又赠了母亲被她妥善保管，可最终却与幼时的她日夜相伴。

可真真是顶值钱的玩意儿，如今侯府倒了，珍爱它的人不在了，这宝贝不仅无人问津，反倒被人避而远之……

离得近了，越发觉得人情冷漠。

“这昌平侯府啊，也是该！好好的侯爷不当，偏偏要行那通敌叛国之举，可恨！”一个胆大的人咬牙切齿，仿佛那昌平侯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另一个人滴溜着眼珠子四下打量着，才压低声音道：“侯爷哪有皇帝乐呵！先帝在时，这位侯爷可是与平王向来不对付……”

先帝不过而立，精神得很，未曾册立帝储，哪知大业未半就中道崩殂，听说当时还是平王的今上得了先帝遗嘱，这才有幸登上皇位。

这消息一出，天下不知多少人都惊掉了脑袋，继而又抛在脑后当了谈资。

“只可惜了那先帝独子，投了个好胎结果命却不好，亏大发了！”另一人显然是想到了今上登基时的惊疑，接过话头。

“可他如今也是王爷，连皇帝也不得对他客客气气……也不差啥。”另一人不服。

今上性善谦谨，封了那郁梁当厉王，又屡屡委以重任派他平反边境□□，那厉王虽暴虐无比，却用兵如神，这才有了如今的赫赫战功。

“可毕竟是先帝独子，就好像是嘴边的肉被抢走了……好惨啊！”浅碧嘴快，仿佛想到了什么，她忿忿不平道。

莺莺没有接话，她伸出素手接了那越飘越大的雪花，神色迷离。

春风渐寒，她还是紧了紧身上的缎袄，无果，只能愈发感觉到彻骨的冷意。

身后众人还在说着什么，莺莺不愿驻足细听，她走远了。

迎着风雪，二人总算是到了住处。侯府暂被贴了封条，住不得人。

王夫人念在莺莺势单力薄，拿了此次回京备置的银两，从前朝一处秀才处购得这宅第，

说是宅邸，委实过于抬举了。独独两间小屋，又有一处破败小院，堪堪容纳三四人，与侯府奢华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他们从后门进了去，却见王夫人也在此屋。她急得在前厅不住踱步，时不时往门口张望着，复又低下头来唉声叹气。

待听得脚步声传来，王夫人抬头一望看见莺莺二人，满面焦虑，“你们，可让我好等！”

又亲亲热热地拉了莺莺，瞅瞅她的脸色，小心试探，“那成国公府如何说？”

莺莺尚沉下心思在方才种种，一时没有回话。王夫人暗道不妙。

这一想，她眼睛里便透出几丝愁意，怕闺女伤心，却强自掩饰起来，“端看她如何说，这事儿，不急！”

“我虽远嫁京城多年，所幸夫家在京城尚有几分地位，家母与老夫人也素有往来……”

只是，气难消啊，欺人太甚！

王夫人一把抓住了莺莺的手腕，另一只手插腰，怒骂道：“想成国公英明一世，怎生有这么一个糊涂的媳妇儿？儿子也这般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