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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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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淹嗯了一声,目光落入樱花树间起伏的枝桠上,神色不辨。

“害人者呢,杀人者与该死之徒呢,秦一贯主张以法教治国,重行法治,以酷刑闻名诸侯之间,车裂者以五马分尸,或腰斩剥皮,或制人酱蒸煮以飨其九族,九族若有不笑者,则复送至牢狱,再以其严刑灭人欲,其刑法多至数千种。”

他忽顿住,垂眼问道:“哥哥以为人心尚可化?”

楚淹回:“可。”

澹台燕嗤笑,勒住缰绳而马鸣凄厉,他与楚淹仅隔着半步之差,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而眼波缓动:“哥哥打个赌吗?”

楚淹愣住了,问道:“什么赌?”

他唇边犹且带着恶徒般的笑,微弯下腰,朝他招手,楚淹觉得很有可能是个陷阱,于是站在原地不动,满脸防备。澹台燕露出几分受伤神色,朱袍散耷着,瞳目却如生光,素樱粉黛间眼波流转,惨声:“可怜孩子哦,年纪小小就父母双亡,如今没人疼没人爱,孤苦伶仃,浪迹天涯哟。”

他说得凄凉,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和楚淹比惨。

论悲惨童年,这世间真的没几个能和他比。

四岁以前的记忆全无,没人亲人和朋友,唯一的印象就是在梦里,只有一片海的梦里。漂浮在海面上的躯体,弯曲畸形的膝盖与破碎的眼泪砸向深海,鲸啸穿透海洋刺骨的寒流,在方圆数里破碎,钻入血管的是冰凉海水,贴着淡青色筋脉。

游走的鱼群腮须触身,吸食他血肉,日日夜夜为倒灌的湛蓝海水撕扯,如野火烧灼的冻冰,尸骸化灰。

还有地狱,那些他去都经历过,在梦里。

待到几年之后被师父救了,本以为是逃脱,不料却是开始,一个占据了他半个人生的人却霎时失踪了,他教他剑术策论,后带他去太庙读书,引他走遍五湖四海,却在浔山定居的第二个年头,不见了。

失踪后的小孩一个人在山头,莫得吃莫得喝,唯一能讲话的是一只语言不通的白猫,好吃懒做全靠他养活。

师父走后他一个人在山里,晨鸡一打鸣就练剑,黑暗里常点着灯火读书,读那些老道士给他留下的唯一家财,还得劈柴烧火做饭养活白猫替它抓鱼做小鱼干。

人生。

他朝着澹台燕走去,满面凄惨,那人被他的神色吓到,“喂,你怎么了,警告你啊,别过来。”

楚淹丧:“我真的好惨。”

小少爷咻一下往他嘴里塞东西,却一下子被楚淹反射下用剑一把弹飞。

楚淹惊了:“你想做什么?”

澹台燕也惊于他的身手的灵活与敏感度:“请你吃糖。”

他摊手,手心一把花花绿绿。

楚淹好奇地拈起一颗看,霎那间澹台燕的手飞快捅向楚淹的嘴,用尽力气往上就是一拳。

随着“咕咚”一声,那颗糖被咽下肚,楚淹被砸了个踉跄,一个仰头朝着树,风一吹,半个蜂巢掉下,轰隆声中密密麻麻的蜜蜂尽数出动,全砸在他那张浑玉天成的脸上。

妈咧破相了,种崽。

楚淹追着澹台燕杀了一路。

硬生生砸了好几圈才作罢。

唯见得樱树冰湖边抱着樱树死命干呕的青衫公子与一旁黑着脸满脸写满愚蠢人类的红衣少年。

澹台燕扶额慨叹,解释道:“无毒的圣药,我是那样的人吗楚淹?”

便见着身后那匹小鬃马猛然点头,小公子霎时扭头,面带微笑,小鬃马后退,尾巴摇起,四蹄开奔。又躲不过,老老实实地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掌。

楚淹:“当真?”

澹台燕回首对上他,面上几分笑意:“假的。”他颠了颠马头,柔软的鼻息自掌心萦绕,“打赌自是少不了赌注,我在你身上下了一道药,若能输了,此后天南地北我也能找到你,讨要这份赌注,若是哥哥赢了,我就解了这毒。”

“那于我而言,输赢又何益?”

少年假笑:“赢了能得到我的美貌。”

楚淹转首就走。小马驹哒哒跟上,少年唇边衔上了草叶,他悠悠开口:“若你赢了,我能完成哥哥所愿,或出臣入相,或府罗將相,若不爱虚名,广厦千万,典籍五车。只要不害其人主,能力范围内,都可以。”

楚淹出声:“若我输了,也是如此吗?”

“是。”他弯眼。

自此指河为誓,赌这人心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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