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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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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皆惊,人间妖孽。

季惊水瞳孔骤缩,一寸寸漫起冰棱,春风不化。

巫师的短刃却如银蛇涌动,跌宕着三春的皓气,霎时刀光万剑朝季惊水袭来,梁王避之不及,袖口一角险险擦过,破出一道血丝,短刀未顿直直朝王致命之处袭去,宦官惊呼:“来人!救驾!”满殿惊惶,鸦雀无声,霎时是兵戈骤起。

袖袍骤裂,王举刃割袍,刀剑划过袖口,而剑气凌人,各不相让,只是在兵戈相触之间,腾空的幻影骤碎,零零散散洒向天际。

九尾朝天嘶吼,而背脊紧绷,远处渐渐飞来无数白鸽雀鸟,密密麻麻遮盖了苍穹,兀鹫的冷目盘旋在故人眼眸,长喙朝天嘶唳,惊得一朝众臣乱窜。

王避之不及,跌倒在地,堪堪用剑挡下一击致命,而御林军尽出。

魏翎山的乌纱微摆,鹰眼之下狠厉之色迸溅开,尖锐铁轮倏忽将从袖口滑出,骨节却被一只手捏住,他抬眼,撞进尚乐南的冷目。

如禁锢般难以挣脱,他咽下唇口的腥然湿气,破出一腔含着怒气的笑,撩袍作揖礼:“尚书大夫何故?”

尚乐南举目望四方乱象,指自袖间褶皱滑落,双目无波无澜:“禽兽乱国,本是人人杀而诛之。吾等不肖,尝听闻乱臣贼子一言,子可知何意?“

魏翎山冷声:“如何,大夫又要说教?倒折煞了我这一介武夫。君主身危而不顾,而冷眼旁观,此为尔等道义之言焉?”

尚乐南摇首,讥诮道:“将军的瞄准点果真是那贼首?将军可当心了,莫不留神刺到陛下身上,而担了乱臣贼子的名头。”

“你。”

“国不可一日无君,将军说,是保国,保民抑或是保君?”他道。

魏翎山眯眼道:”不知尚书大人何意。”

齐叛就这么听着大梁两大朝臣一言一语,与殿上惊生的乱象,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笑。

只是那一瞬,所有人都都被殿前颜色惊到。

梁王掌心淬毒的银剑刺向巫师,一个躯体却横于剑前,贵妃袖叶划过之处一片粘稠的血色,沾了长剑冰凉凌厉的剑气。梁王的痛楚与愤怒皆暴露在眉眼中,眉目覆盖了一青霜冰棱。剑再不顾及敌我,逢人提刀就砍,发怒的暴君指尖覆上戾气,剑斩之处无数白羽纷飞,血溅五步之内。

无人敢近一步。

九尾吐出一口血沫,十指合拢,符语潦草挂在唇边,冷光凝聚的那一霎那,天地岑寂,地间的白羽消散地无影无踪,连同巫师,衣鹤浔,和满殿荒唐的鸟兽。

季惊水归殿时,媵侍来报,倒是小公子消失不见,案几之上是封白羽镶嵌的书信,不书一字。

满纸荒唐,惊怒了君王。

荒草蔓覆的地间,白草红花里一少年郎捧着半臂鲜红,恹恹抱着臂,颓然靠墙。

悄悄隐在阴影中的片甲露出半个脑袋,那半颗脑袋拱着一寸寸蠕动。

锦衣小公子凑上前,吧唧一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黏糊糊的口水,落下一句软绵绵的“母妃。”

衣鹤浔仰着脖子灌下一口酒,头顶的犄角尚在,潋滟的眉目漫不经心地垂过小公子的脸,他忽低啸一声化作原形,白尾狐狸尖尖的牙口对准了季骄的喉咙。

季骄却不惊不吓,咕咚一声钻入大狐狸的怀中蹭。

贵妃眉眼呆滞着,长尖甲将小崽子从怀中勾起。

四目相对,漆黑的瞳仁在半空中动了动,颤声道:“你真是我的种?”

小公子咕咚一声,露出两团尖尖带粉的狐耳,黏糊糊的口水又黏了衣鹤浔一脸,“母妃。”

巫师明晃晃地盯着季骄,露出两弯笑,“细皮嫩肉的好嚼。”

衣鹤浔倏忽抬眼,尖牙骤现:“是吗?横尸荒野的老肉也不错。”

巫师移开眼,摆手道:“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动这小东西呢。不过,刚刚你为那梁王挡下一剑,你的命还剩几条?”

他仰头揽过季骄,“两条。”却霎时被白珺一把掼起,巫师松了手,九尾啪的磕到地间,季骄冲着白珺龇牙咧嘴,护于其身前。

“真是没想到,下一次,”白珺叹了口气,指尖浮起万千流萤,红黄的色调混杂着血腥气,霎时身影化为一抔黄土,钻入风中,声音荡在光里,“五个月时间,魔君要见你。”

大狐狸微微垂下的眼又睁开,唯见得瞳粒狭长,他唇中叼着一根长草茎,唇畔弯了弯,那根草茎一下子戳一旁昏睡的质子身上。

质子不动,九尾微微眯了眼,勾起地上那黄毛小子一顿乱甩,齐叛茫然惊醒,眼中混着愤怒直视毛茸茸的大狐狸。

果真是妖孽,该杀的畜生。

“下面打算去何处?”

小质子眉梢微微勾起,他惆怅望山野:“回国归家,去找父皇。”

“我儿子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不久之后我来找你要人,若发现出现了什么岔子”他呲牙:“我就吞了你。”只是一霎,那长着狐耳的小公子便整个落入质子怀中,骤忽消失不见。

齐叛整个打量过刚到他膝盖的小家伙,不耐道:“喂,小鬼。”

季骄抬头呲牙,像极刚刚离去的九尾。齐叛凶叱:“走了小鬼,别拖我后腿,不然宰了你。”

小崽子委屈地呜了一声,默默跟上。

一路流浪。

那个声音重现人间,恶魔低声蛊惑凡人,自半空骤然响起:“交换吗?”

“不。”

跌落神坛的人受尽白眼饱经人间沧桑,任是拳头砸满身,落了满身青紫伤痕也死命护住怀中小儿。

为首的混混掌心掂着钱袋,朝底下啐了一口痰,提步要走。

底下的那几个混混却又原路而反,匕首挑了他下颔,嘿嘿笑道:“好一副美人皮囊。”

脏污不堪的脸颊掺了浓郁煞气,被扯住头发的人反手去夺那为首盗贼掌心的匕首,却被一脚掀翻倒地,有人抱起他怀中幼子,而掌心闷住小儿口鼻,季骄四脚蹬在半空中,因气流不通而面色涨红。

齐叛猛然喘息着,双目赤红。他一寸寸自体里内拔出一把透明的剑,那剑一触碰空气就成型,而鲜血自剑身流向顶端,他吐出一口血沫。

而剑身猛然刺向盗贼,盗贼未曾料到这种变故,掌心一乱,季骄又落入齐叛手中,他用手蒙住季骄眼睛。

孩童的嚎啕声渐渐弱了,转为细碎的抽嗒。

季骄的瞳孔才见到一些光亮,光里那个人的血剑已然消失,浓郁赤红的川霞如血浸入眼中,沾满煞气的修罗开始狂笑,一地血尸浆液成河。

夕阳的影倒映天地间。

他勉力自地间爬起,踉踉跄跄往前走,走向夕阳薄云的半影,一点点消逝在流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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