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篇]（2 / 2）

还差最后一件了。

鹤鸣山近在眼前，可人家已知他来意，他又怎好再去。

接下来……

一只手轻轻抚在他披散的头发上，手指灵活地代替了梳子，给他编起鞭子。

头顶在这一编发的过程中被轻柔的按摩，十分舒适。云棠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看身后那人又在搞什么东西。

一摸，却摸到了一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

“别玩了。”云棠说，他的手顺着辫子往下，打开了北池捏着发端的手，辫子霎时散开，继续柔顺地披散在他背后。

“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是因为那少年说了什么？”北池把脑袋搁在他肩上，懒懒问道，手指还不死心地玩弄着他滑凉的长发。

“故人仙逝，总归是有些伤感吧。”

“伤感？可我看你好像不止是伤感？”

云棠沉默片刻，低叹一声，“自我修行以来，已过900年了。”

“人生五六十年，修行者两三百年，你活得的确够久了。”北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我有无数好友，昔日皆如你我这般，踏山游水，纵情欢笑，或是谈法论道，好不快活，可惜那样的日子如今想来，竟如梦一般虚幻。”

“在你心中，我也只是那无数好友中的一个？”北池的手从黑发上缓缓游移，揽住了那蕴藏无穷力量的腰肢。

窗框外是画，窗框内同样是画。

两人贴得太紧，以至于北池从阴暗处来到了月光下。

明亮的月光中，他的身影褪去了伪装，九条尾巴如莲花盛开，将两人包裹。

他的长发比月光更加耀阳，银白似月之精华。

随着他垂头的动作，一缕发丝落到云棠眼前。

他拾起这一缕发丝，惊讶地想要转头看看，却被抱得太紧，一动也没法动。

“你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也许我就要死了。”北池低声道。

“……”

“你有很多朋友，可我只有你一个。我死之后，你是不是会渐渐忘记我？没人会知道我曾经来到过这世上。呵，也对，我本就是不该出现在此世的余孽。天道终归是容不下我的。”北池喃喃道，云棠嘴紧抿，眼前似乎有些恍惚，恍惚中他看见了故去的亲人、好友、同伴……他们来到他身边，然后须臾便又离去。

他拥有漫长的生命，所有人遥不可及的终点他抬手便可触碰。

可是他一开始修行是为了什么呢？

对了，不入道，他是活不过十岁的。入道之后呢？必须变得很强，更强，否则便会被妖魔鬼怪撕成碎片。

然后是师父临终前的嘱托。

延续山岳派，然后……成仙。

纵然师父不说，他也会这样去做，因为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别的可以追求的东西了。

北池侧眸凝视着怀中的人。

他期望可以看见对方的动摇，可是对方只是在发呆，在出神。

这家伙!

是活得太久，脑袋也钝了么？

不过……这倒是个好时机……看他好似已经对自己卸去了防备。

北池的手再次移动，手指捏着云棠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他用尽了初学者的一切手段，可惜两人皆是实力强大的修行之人，憋个气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睁开眼睛，看见对方睁大的双眸清楚的映出自己此时的模样。

沉醉其中。

似乎只有自己沉醉其中。

北池有些气恼，狠心在云棠唇上咬了一下。

云棠微微蹙眉，抬手将他推开，北池却不依不饶地将整个身子都扑了过来。

云棠的腰背狠狠撞上栏杆，因为北池用力过猛，他的上半身都弯折了一下。

完美的面容在月光下美得让人心醉。北池的手指缓缓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在眼角处停下。

那双沉静的眼中此时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

“云棠，你喜欢我吗？”北池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若你为人，我定当与你深交。”云棠沉思了一下，缓缓道。

“呵，人有千百姿态，你喜欢哪一种？”北池歪了歪头，换了个说法，“你想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希望那时你有名师教导，可以成长为一个正直善良，仁义无私的人。”

“可那样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怎会？”

“那样的人一定深受人间礼仪伦常熏陶吧，怎会爱上一个男子？”北池唇角噙着笑，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可是我心悦于你啊！”

看着对方怔愣的样子，北池暗笑一声，双眸紧紧地凝视着他。

“我跟你的那些朋友是不一样的吧？你会跟他们做这些事么？”他慢慢说着，眼睛还盯着云棠，但手已经钻入了对方的衣服里。

云棠抬了抬手，眸光一动，不知想到了为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按在北池冰冷的手背上。

他冲着北池轻轻一笑，如春光乍现，温柔旖旎，叫人浑身都暖了起来。

北池看着这个笑容，呆了一下，他迟疑着，缓缓低头，两人额头相抵，云棠主动伸手抱住了他。

天旋地转，世界变了个模样。

北池看到了自己上次在云棠识海中留下的东西。

他……原来知道自己是在故意诱惑他，想要拿回丢失的那部分力量么……

北池在赤色大地上走着，云棠的识海是纯粹干净的，这一切诡异图景，只是北池自己内心的写照罢了。

他突然对于自己污染了对方识海的举动感到恶心。

他抬手想要抹去这一切，耳边却回响起云棠的话。

“我有无数好友，昔日皆如你我这般，踏山游水，纵情欢笑，或是谈法论道，好不快活，可惜那样的日子如今想来，竟如梦一般虚幻。”

如梦般虚幻么……那就留下一些东西，让它永远伴随着你吧！

北池莫名一笑，他抬头看着这片识海中深沉的天色，抬起手覆到自己的眼睛上。

无论我最后会怎样，但是……我会永远注视着你，直到你也陨落的那一天。

他的手缓缓从脸上离开，摊开手，一颗晶莹的眼珠从他手中飞出，它越飞越高，越变越大，最后与整片天空融为一体。

他再低头，一条粗壮的锁链蜿蜒到远方深渊，他却没有踏出一步。

云棠，你知道我要做的事，却故意纵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偏偏……不想让你料中!

想着对方呆呆的，有些疑惑的样子，北池哈哈大笑起来，心中无比畅快，就如同他在冥界吞噬无数灵体，然后复活的那一刻。

天道让我一出生就死掉，可我……偏偏要活着!

终究还是让我来到了这人间!

他畅快大笑着，然后离开了对方的识海。

月光下，两人紧紧想贴，只是银白被黑暗笼罩。

月亮消失在云层后，而北池，重新变为黑衣黑发的模样。

他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面前这人惊讶疑惑的样子。

“我心悦你，想给你送一些礼物。”北池低头，唇瓣在对方柔软的唇上缓缓摩挲着，云棠却没有推开他了。

“你果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