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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见我左右为难便会放过我，而是将手又执拗地向前递了递，大有我不握住便一直不收回的架势。

我觉得有些好笑，明明都已长大成人，有的时候在我面前还如同小孩子一般幼稚。可我心里清楚，他不过是耐着性子，等一个迟到了近半年的回应。

我抬手拢了拢肩头几欲滑落的袍子，叹息了一声，问他明知道我的心意，何必执着于得到那个答案。

我们彼此都对这段禁忌之情的结局心知肚明，可就算有太多不甘，彼此间所横亘的也是难以跨越的险阻沟壑。

他却顺势攥住我的手，反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抛开所有的顾虑，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一次？

还说人生不过百年，他不愿留下遗憾。身为帝王该做的都做了，就算要背负乱/伦荒淫的千古骂名，他也认了。反正那都是身后之事，是非对错自当全部交由后人评定。

望着那双坚定纯澈的深色眼瞳，心中喧嚣的情绪几乎压制不住，直到听到他将未来的打算说与我听。

我问他，当真不悔？

不悔。

真不知我何德何能，竟得到天子的青睐与圣眷。他甚至已经选择好继承人，只为放弃束缚他的皇位与我一同隐于世俗。

他看得比我通透，也比我有胆气得多。

我笑着反扣住他的手，既然他都不怕，那我究竟在踌躇矫情些什么？就算是骂名，也当由我与他一同背负。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十指相扣的两只手，炽热的眼神令我想起与他相处时的某些回忆，不由地抿了抿唇，微微仰起头，将视线停留在他高高束起的发冠上。

好在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与拘谨，并没有在青天白日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俯**，吻了吻我的指尖。

我催促他早些回京，他却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为理由，理直气壮地留了下来，恨不得时时刻刻与我黏在一起，就连出去采买都要跟着。

小镇中人与我已经熟识，茶庄掌柜神色略带好奇地看着他，说还是第一次在这穷乡僻壤见到这么俊的儿郎，问是不是我的远房亲戚。

他抢先我一步开了口，连声否认。

掌柜视线落在他扣住我的手上，一副他非常了解的模样，满脸慈祥地劝我们别再吵架。说什么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能遇到相识已是不易，无论何事不要总是一人担，多多信赖彼此，末了还祝福我们白头到老。

我接过茶包付了钱，有些哭笑不得地任他拉着走。

刚走几步他忽地住了脚，望着屋檐下摇曳的红灯笼，轻声告诉我，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像这般牵着我的手，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偏过头，神色郑重地问我，等退位之后，可否寻得一个像这样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小镇落脚，共度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