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2 / 2）

徐凤珞理都不理，只看着徐凤声，笑得很甜：“我认得你，你是我四弟弟！除夕那日我就看见你了，你生得真好看！和姜姨娘一样好看呢。我见过的夫人里，都没有比姜姨娘更好看的。”说完她又苦着脸道，“那天我本来想找你玩儿的，只可惜娘亲要我去喝药，后来我想去和你玩儿，他们也不带我去，我没法子。不过今天遇见你了，你快告诉我，你住哪里，下次我和你玩去。”

徐凤声面对这个热情过度的二姐有些无措，一边的照水给徐凤珞行了礼，他才有些拘谨地作揖：“见过二姐姐。”

徐凤珞笑眯眯地示意他免礼，又从身上解下一个锦囊来：“这里面装的是宫里皇后娘娘赏的玫瑰窝丝糖，她可疼我呢，你要是和我玩儿，就天天有宫里的点心吃。这一袋糖，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吧！”

她自说自话地把那袋窝丝糖递给了徐凤声，而徐凤声自小就少见生人，此时还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徐凤珞有些吃惊：“怎么，你不愿意和我玩儿吗？”

徐凤声想起除夕夜徐晋思对徐凤珞的样子，把糖接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二姐姐，那，我能见一见父亲吗？”

“父亲？”徐凤珞歪着头想了想，“你是说爹爹吗？我昨日才见过爹爹呀，娘亲不许我吃红烧肘子，是爹爹让小厨房给我做了送来，虽然他也只许我吃了三块，但我知道，爹爹对我最好了。”

她毫无矫饰的幸福神色刺痛了徐凤声，他整个人都怔住了：“那，你经常看到爹爹吗？”

这回换徐凤珞觉得有些奇怪了：“当然呀，这里是徐府呀，爹爹当然要回来啊。哦，虽然他平日里是很忙，可他总要用膳休息啊。我最喜欢和爹爹一起用膳了，娘平日里总不许我吃这个不许我吃那个的，但是爹爹却总能让我一饱口福。大姐姐和大哥哥都怕爹爹，就我不怕。噢，你大概也没见过大哥哥吧，他平日里在我外祖父辅国公府习武，我外祖父说他有，有什么？辣酱之风？我就不明白了，辣酱不是一种吃的吗，和我大哥哥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小的女孩儿说得起劲，丝毫没注意到徐凤声的反应，等她发觉到不对，面前的男孩子已经眼角含泪，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欸，欸你怎么了？四弟弟，你别哭啊。”

徐凤声没有理她，径自跑了出去，照水没来得及和徐凤珞道歉，就追着徐凤声去了。

徐凤声越跑越快，一边跑，他的眼泪一边止不住外流，原来娘亲一直都是骗他的吗，父亲每日都在徐府，只是不会来窈梨斋，也不会陪他用膳，更不会抱他。父亲只是不想看到他罢了。

只是，父亲为何会这样对他呢？

小小的徐凤声，第一次有了这样一个疑惑。

见过他的人都夸他长得好看，又十分聪颖，字写得好，书读得也快，为什么父亲不喜欢他呢？

“四少爷，四少爷！您跑慢些！”照水追了上来，有些气喘吁吁的，徐凤声跑得太快了，她差点有些追不上他。

“四少爷，您没事吧？”照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徐凤声看着她，一时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只觉得委屈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他“哇”的一声，扑在照水怀里大哭起来。

那日他到底是如何被哄好的，徐凤声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从那日起，“父亲为什么不喜欢我”这个疑惑就像一颗种子，开始根植在他的心里。

徐凤声微垂着眼睫，把自己的思绪从儿时的记忆里拉了回来，今日徐凤珞让丫鬟请他来重雪阁，不知所为何事。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与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二姐姐的初遇来。

平心而论，徐凤珞对他是极好的，那日自己哭着跑了，第二日她还带了许多稀奇的玩具还有各种难得的吃食来和他赔罪。也许是因为宓氏不许她多出府，府中又没有其他同龄人，她对徐凤声特别热情。而宓氏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也没有阻止他们在一起玩儿。

于是徐凤声便经常出入明熙堂，也能常常见到徐晋思。他们母子的生活甚至因此好过了许多，不用连自己穿的衣服都需要姜蕤姬和临山照水几人亲手缝制这样艰辛。只是他到底也没有勇气去问他父亲，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在后来那漫长的年岁里，各种人，用各种话，或隐晦或明朗地把这个答案给了他。

只不过幸好他已经学会不去在意了。

徐凤声只觉得一阵心浮气躁，正好此时有丫鬟上了茶：“四少爷，我们二小姐还在夫人处，您再等等。”

“无妨。”他端起茶，揭了盖碗，放在鼻子前轻嗅，然后喝了一口。

茶甘色清，鲜醇甜润，是上等的明前龙井，应是今春才采制上来的。茶水入喉，徐凤声只觉神清气爽，方才心中的郁气都消减许多。

他看着刚才来送茶点的丫鬟仍侍立在一旁，不由得玩笑了一句：“你将你家小姐的好茶都拿了出来，就不怕她回来骂你？”

那丫鬟也十分机灵：“瞧四少爷说的，我们二小姐常说，只要四少爷来，奉上来的东西都要是最好的，若不是最好的，她知道了定要责罚奴婢们呢。”

徐凤声轻声一笑，没有再理她。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