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2 / 2）

是怕进去了自己会更加难堪吧。

徐凤声心下默然，对随云和拘月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先生有话要说。”

随云和拘月应了一声，便都下去了。

“先生……全都听到了？”他试探着问道。

贺先觉颔首：“虽未曾听完，但是什么事情，还是基本知道了。”

不知为何，在徐晋思面前，他不会在乎那个身份是他“父亲”的人会如何看他，但在自幼待他如父如兄的贺先觉面前，他却有几分羞惭。

“先生不会觉得，我身为男子，却去给同为男子的恪王做王妃，实在惊世骇俗、不知羞耻？”

贺先觉却反问道：“你怎么会认为，为师会这么想？”

徐凤声抬起头，见贺先觉眼底，只有深深的关切。

“你和恪王两情相悦，只是他是皇家血脉，无论如何都是要娶妻的，这么一来，反而能够成全你们。何况你也不只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凤珞……”说到这里他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凤珞，我还以为能看着她一世无忧，安然度过此生。”

徐凤声道：“先生不必难过，凤珞能够得偿所愿，您该为她高兴。”

“我不担心她，”贺先觉道，“我只担心你。你现在和恪王情深意笃，可是未来之事谁又能预料？若是有一日浓情转薄，你可知道，身为他的王妃，名分再尊贵，也不过是他的附庸。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

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贺先觉会这般真心地为他着想。

“先生放心，”他道，“若是真到了那一日，我也绝不会如同我娘一样，痴怨半生。我自会想办法脱身，什么劳什子王妃，我本就不稀罕。”

“只是此时此刻，我却愿意信他——信他今生今世，都不会有负于我。信他此情昭昭，日月可鉴。”

他的眼中像是有光一样，贺先觉自小便将他当子侄待，还从未见他这般模样。

“好，既然你自己心中明白，我也

没什么好多说。日后若是有什么事，便写信给我。”

贺先觉站起来：“好了，话既然已经说完，那我也该走了。”

徐凤声也站起来，不知为何，眼角忽然有泪。

自此之后，要再见，也已经隔着千山万水了。

“先生，”他郑重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先生多年教导之恩，还请千万保重。”

贺先觉笑了笑，将他扶了起来：“你也切记，好生保重自己。”

圣旨已下，徐晋思便是再窝火，也不得违抗。入了夜，重雪阁内，宓氏泣不成声，几乎哭成泪人。

徐凤珞系着披风，虽然气色依旧不好，但精神却好了很多。

“娘，”她俯身磕了一个头，“孩儿不孝，不能在娘身边尽孝了。”

宓氏哽咽道：“能不能尽孝又有什么要紧，你如今重病缠身，又要离开娘身边，娘如何能放心？”

徐凤珞微微笑道：“娘，你素来是最疼孩儿的，便当满足孩儿最后一个心愿吧。我能和十一一起离开，已经心满意足了。”

宓氏止住泪，道：“平日里你喜欢的衣衫用具、吃食药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平日里都是丫鬟们服侍的，如今到了外边，事事就要自己留心，娘实在……”

她说着说着便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止住，狠心道：“走吧，走吧，既然是你的心愿，娘便不会强留你。”

徐凤珞也已经泪盈于睫，徐凤声低声道：“十一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她这才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十一和燕麟屿等在徐府偏门外，还停着两辆马车。他们刚出府门，燕麟屿便迎了上来。

“出城门的手令我已经交给十一了，该准备的东西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十一会带你回他的本家，宓夫人准备的东西足够你们在路上所用。”燕麟屿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便早些出发吧。”

徐凤珞向燕麟屿道了谢，徐凤声拿着一个大盒子，道：“凤珞，这个是我送给你的。”

徐凤珞接过，打开一看，却是那一套“大圣闹天宫”的面人。

“你一定要和十一，白头到老，多子多福。这套面人，便权当我给小侄子侄女儿们的见面礼了。”

徐凤珞鼻头一酸。

“好，凤声，我答应你。”

他们都知道此去一别，今生或许再不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