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番外一.忆王孙(2 / 2)

加入书签

燕麟昭神色未变:“七弟还不知道吧,太后寿辰将至,父皇宣了礼部几位大人,商议太后娘娘寿辰典仪之事呢,你这回去了,只怕父皇也没空见你。”

徐凤至却蓦然心生警惕。

都说大皇子深得陛下宠信,可是能随口说出陛下行踪,这位大皇子在宫内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

“这样啊。”燕麟屿心思又活动了起来,带着点期待看向徐凤至,“凤至大哥,既然父皇没空见我,我能和大皇兄一起去骑马吗?”

“欸,”燕麟昭道,“你和你表兄再怎么亲厚,他也只不过是大燕的下臣,你何须事事都听他的?你若想去,自己做主就是了,何必要他做主?”

燕麟屿却没有听他这话,燕麟璋早就告诉过他,徐凤至是他表兄,两人之间,只论亲缘,不论尊卑。

“多谢大皇兄好意,”燕麟屿恭敬道,“只是凤至哥哥是奉我皇兄之命送我回宫,若是没有我皇兄的允许,只怕他也不好做主。”

而徐凤至也不软不硬地说道:“大皇子说的没错,我本就是太子殿下的下臣,若没有太子殿下授意,是绝不敢将七皇子殿下交到其他其他不相干的人手里。”

他特地加重了“不相干”这三个字。说完也没管大皇子是什么反应,对燕麟屿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你去回太子殿下,就说七殿下想要骑马,太子殿下也得了几匹上贡的御马。问问太子殿下能否让我带着七殿下在马场上跑几圈。”

小太监很快就回来了:“太子殿下说,有您带着七殿下,他十分放心,让您去便是。”

这话一出来,燕麟璋自然是没什么好说,他看了一眼,面上浮起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来:“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勉强了,六弟,我们走吧。”

燕麟屿得了允许,可以去骑马,自然是乐得不行了:“表兄,快带我去马场啊,我可是迫不及待了。”

徐凤至却想到燕麟昭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不知怎的,他总觉得燕麟昭的眼神里颇有深意。

只是燕麟屿吵着要去骑马,徐凤至也不好深想,便带着燕麟屿去了马场。

宫中自然是有地方做辟出来专门养马的马厩和用来跑马的马场。燕麟屿见了那几匹心心念念的御马,自然是高兴坏了。可即便如此,徐凤至也只给他条挑了一匹相对温驯的母马。而他自己则随意挑了一匹,跟在燕麟屿身后。

秋来天高云淡,马场又视野开阔,徐凤至骑在马上,也只觉得心中郁气疏散了不少,他见燕麟屿一个人在前面撒欢儿,只觉得好笑,便也随他去了。

只是没过多久,异象突生。

燕麟屿骑的那匹母马不知为何,突然发了性,高高抬起前蹄,长嘶几声,竟然是要将背上的燕麟屿掀翻在地!

徐凤至心头一震,立马喝道:“快来人!快接住七皇子!”

马场里守卫的御林军自然是立马就跑了过来,想要勒住惊马救下七皇子,谁知那马却不知为何,怎么都追不上,燕麟屿年纪小小,此时却已经被吓坏了,在马背上哭喊道:“表兄!表兄!快救我!”

徐凤至见他已经快被那匹马给颠下马背,情势万分危急,他一时也想不了那么多了,便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然后抱住了不远处的燕麟屿,抱着他在地上一滚,只是即使如此,却也依旧没能躲过那匹马的马蹄,他护着燕麟屿,大腿被马蹄狠狠一踩,只觉得钻心得疼。

他救下了燕麟屿,那些侍卫们没了掣肘,很快便制服了那匹发狂的马。又有侍卫去禀告太子,为他请太医。

燕麟屿也受惊不小,只是他见徐凤至痛得脸色苍白,冷汗大滴大滴地从额角渗出来,一时更是慌了神:“凤至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徐凤至忍着那蚀骨的痛意,若是他没有护住燕麟屿,那马蹄踩踏到了燕麟屿的身上,只怕会伤得更重。

燕麟璋身边的贴身内侍亲自来回话,把徐凤至用担架抬着进了麟趾宫,太医也很快来了,替徐凤至看诊过后,说他是被那匹马踩断了骨头,幸好他躲了一下,骨缝碎裂的地方的很小,只是即使如此,徐凤至这段日子也会很难熬了。

太医让他喝了麻沸散,然后给他的左腿打了夹板。徐凤至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庆祐帝自然是大怒,下令严查。结果很快便出来了,这些御马若是皇子们要骑,便要喂了草料、喝足了水才会上场,省得马没有精神,皇子们骑得不尽兴。

而燕麟屿骑的那匹母马,喂的草料之中,却被混入了另一种草,这种草和寻常草料看上去并无差别,对人也没有毒性,但是马若吃下去,便会刺激得发狂。

可马场内负责的喂马的几位内监,在此事刚刚查出一点端倪之时,便都服毒自杀了。

线索到这里便断了。

徐凤至在麟趾宫养病,这些事情他自然都知道,事已至此,若是还不知道燕麟昭设了一个什么局让他跳,他便当真是个蠢人了。

燕麟昭特意在燕麟屿刚刚回宫的时候在那里等着他,又故意说起御马一事。燕麟屿年幼,不懂这些事,必定会心动,而自己绝不会让燕麟屿跟着燕麟昭去,但是燕麟屿虽然比他年幼,但身份却比他高,他不能明着劝阻燕麟屿,只好将宫中唯二有这御马的燕麟璋拉出来。

而燕麟昭的目的就在于此,只是他一个皇子,居然能买通宫中为太子殿下喂马的内监,可见魏氏一族的手伸得有多长。

他从未像此时一样,体会到宓老将军对他说的话中的深意,也从未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明白,太子在宫中是如何孤立无援,举步维艰。

只是他心中又生出一股豪情来,这是他要效忠的君上,哪怕舍去他一条命去,他也要护得燕麟璋周全。

庆祐帝发了好大的脾气,连燕麟璋都受了训斥,燕麟屿乃是他的幼子,从小就偏宠几分。如今出了这么大事,却连真凶都查不到,自然是会心头火起。

徐凤至自然是知道此事的,只是他见从乾元宫中回来的燕麟璋,来看他时神色无异常,便道:“此事是我和七皇子提起要与他一起去骑马,等我腿伤好了,便去向陛下请罪,殿下不必忧心。”

燕麟璋却道:“不必了,本宫已经和父皇说了,是本宫让你带着麟屿去骑马的,你不必去请罪了。”

徐凤至难掩惊愕:“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若是他去向庆祐帝请罪,就算是他救了燕麟屿,也难免被庆祐帝迁怒。只是他的确不知道,燕麟璋为何要这么做。

“你带着麟屿去骑马,是为了不让他和大皇子走。”燕麟璋轻描淡写道,“这件事就是冲着你来的,可是若非你忠心于本宫,又怎么会惹来这样的祸事。”

“若是连你都护不住,本宫也不必做这个太子了。”燕麟璋的眼中露出难得一见的坚毅之色,“你好好养伤便是,大皇子既然敢这么算计本宫身边的人,便不要怪本宫不客气。”

不知道为何,徐凤至明明知道,燕麟璋这么说,是为了嘉奖他的忠心。只是可能因为这话是从燕麟璋的口中说出来的,他的心中却是一动。

自小他便被视作家中栋梁,所受的教育,都是要顶天立地,好护住身后的家族。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你放心,我会护住你。

那个人有着这大燕朝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地位,在他的眼里,却是一株比崇国寺中牡丹台内的赵粉还要娇弱的倾国之色。

他看着满脸的关切燕麟璋,一时只觉得心乱如麻。

夜里,那个搅得他不得安心的人依旧准时入梦。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是他誓死都要效忠之人。可是在梦中,他却依旧能肆无忌惮地将这个人压在身下,肆意逗弄,没有任意顾忌,痛快恣意。

待他腿伤稍微好些了,他便出了麟趾宫,回了徐府养伤。

要不然,日日夜夜对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让徐凤至真正从这少年梦境中惊醒的,乃是殿外婴孩的啼哭声。

他睁开眼睛,见那自少年时就心心念念之人,正安安稳稳睡在自己臂膀里。许是白日里累着了,此刻正微微蹙着眉,像是在梦里都有心事一样。

徐凤至小心翼翼地挪开他,自己起身,去了偏殿。

偏殿内守着的是是燕麟璋的心腹内侍,殿中放着一个悠车,里面睡着是是燕麟璋只有三个月的皇次子。

徐凤至抱起那小小的婴儿,他的身体那么软,让徐凤至的心都软了。

他亲了亲那孩子柔嫩的脸颊:“你父皇生你时吃了大苦头,现在还不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可是才三个月大的孩子怎么会听得懂他的话,哭得更厉害了,他苦笑了一下,对那内侍道:“把奶娘叫过来吧,这孩子只怕是饿了。”

内侍听命而去,徐凤至又想起他们的长子来:“大皇子睡得如何?”

内侍毕恭毕敬道:“大皇子睡得很好,奶娘们照顾得很是精心。”

徐凤至这才放下心来,那孩子出生之时,他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更未曾陪着他长大,徐凤至一直觉得对他亏欠良多。

朝中之人都说如今陛下子嗣艰难,登基四年,膝下只有两名皇子,都是皇后嫡出,因此特别看重这两名皇子,都是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大皇子已经满了三岁,二皇子还不满三月,都是他半步。

他们如今都住在汤泉行宫中,燕麟璋生育小儿子时伤了身体,便一直在行宫中休养。

徐凤至回了寝殿,见燕麟璋也已经醒了。

“怎么了?被孩子吵醒了吗?”他问徐凤至道。

“没有,是我梦到少年时的事,自己醒过来了。”他抚摸着燕麟璋散开的长发,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燕麟璋许是真的累了,没多久又睡了过去。徐凤至想到梦中的事,又陷入了沉思里。

那时候他们如履薄冰,前面是万丈悬崖,身后是饿狼饥虎,每一步都不能懈怠。

可是即使如此,他们依旧走过来了。

那时他们遇上任何事,都未曾把他们分开,之后便更不会了。

他在燕麟璋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更轻柔的吻。

“睡吧,有我在。”</p>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