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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绝处逢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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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

萧萧梧叶送寒声,时来寒风,不燃油灯。

颜如轼裹着狐裘,站在门外,仰头望月,寒光照在他脸上,多了几分冷意。

身后屋内已经有人端着血水、汤药来来往往几次,颜如轼只漠然,不看身后来往之人。

他本以为一切都如自己所预料,事情也正由他原想的那般发展,也因此,他本不会觉得慌乱,可真到此时,心里竟生下怪异之情。

莫有见他面色漠然,竟似失魂落魄,心头一紧,忧心忡忡道:“二皇子,屋外冷,不如进去。”

颜如轼摇头,眉头紧锁,道:“齐和现于何处?”

莫有一愣,回道:“齐和更衣去了,兴许这时候儿去打水洗脸了罢。”

颜如轼未在说话,一双柳叶眼垂睫时偏像丹凤,平白添了肃杀之气。

莫有见他神色与往日不同,心下也不由一惊,却未出声。

只听脚步声逼近,故而颜如轼回头。

莫有随之回头,但见来人腰间配朱组绶山玄玉,锦衣华服,一身连忙行礼道:“怀王。”

怀王淡笑,回礼道:“许久未见,莫护卫越来越有莫将军的风姿了。”

莫有低头道:“怀王谬赞了,此番幸有怀王相助,否则臣都不知如何是好。”

莫有话刚落,颜如轼忽问道:“怀王为何身在此处?”

此话一落,莫有有些惊奇,方才二皇子便为行礼,如今更是唐突一问,莫有心下一梗,连忙抬头看向怀王。

颜如瑜倒未生气,只轻声道:“我不放心皇兄,便遣人一路相随,竟没想到,有歹人欲要行刺。”

颜如轼点头,道:“这回幸是有怀王在。”

颜如瑜见他面色苍白,双眼发怔,似是受了寒,却未出关心之语,只道:“我已命人留活口,待巡查便知始作俑者。”

颜如轼只道:“好,麻烦怀王了。”

几人站在门外,皆未再多言,沉默不语,待到房门声响,颜如轼最先回头,迎了上去。

医者名为王恒,乃是燕南名医,出而行世,以医名,取效若神。颜如瑜听闻,欲将其引入燕宫。

颜如轼面仍平静,可步伐极快,见王恒,道:“先生,里面那位现今如何?”

王恒对上那双担忧的眼睛,他倒是看惯生离死别,纵是旁人言其有妙手回天之术,可无人知他心中忐忑。就是不知屋内那位是何人,竟引得这二皇子如此紧张。想起方才所见,王恒斟酌,回道:“现如今已无大碍,只需服药,小心伤口,好生休养,便可痊愈,只是……”

颜如轼似是知自己失态,继而心平道:“先生直言无妨。”

王恒缓缓道:“只是此人面色欠华,气血不足,脉沉细……敢问二皇子,此人可好寐?”

颜如轼不过和渔闲同住一日,那日他走时,渔闲仍无苏醒状,便是之前,待他至柜山时,渔闲来时,日头已上,想到此处,颜如轼回道:“应是……听先生之言,可有医治之法。”

王恒道:“自然有,不过此人犯少阴病,少阴一气,阴盛,水火同宫,水盛火负,阳亏阴旺,表里俱寒,却又像是先天不足,后天又有身体损耗,我见此人肩部……”

王恒一顿,继而又说:“似也有伤,想是此人年纪轻轻,怎会有这么一副身躯?”

颜如轼眸色一暗,低声道:“我也……不知。”

颜如轼是真不知,那日同床时,他无意中碰到渔闲,只觉身旁人手脚冰冷,睡时蜷缩,似需物取暖,遂将那狐裘盖在渔闲身上,可到底是不见好,他自己又睡得不踏实,于是斟酌之下,搂过那人,以己之体热暖其人。他本以为渔闲这等人,有稍许动静便会从梦中惊醒,只是未曾想到,渔闲入梦极深,竟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一夜过后,颜如轼睡得不安稳,渔闲倒是身体起了热,颜如轼醒时,渔闲依旧未醒。

王恒眼底闪过一次莫名情绪,然转瞬即逝,继而叹气,道:“也罢,至于那刀子,入近两寸,应是浸了断肠草、蝎子草,贼人兴是不懂药理,致使刀利而毒薄。”说罢,竟是失笑,又道:“《岭南草药志》曾言,断肠草捣烂,敷伤口,可治刀伤,至于蝎子草,自是止血安神。依草民看,病人晕倒,则多因为刀含齿,齿上有蝎子草叶绒,皆是小毒。寻常人,刀未入半寸,已有痛感,更何况近两寸。如今只怕那伤口溃烂,如此便前功尽弃,故而要好生照亮。”

颜如轼舒了气,道:“无事便好,多谢先生。”

颜如瑜在旁,道:“既然里面那位……先生无事,皇兄不如早些回房休息罢。”

颜如轼微微眯眼,侧身浅笑道:“我不乏。”

颜如瑜一怔,继而也轻笑,道:“那便挑灯奕,不知皇兄可否给弟弟一个面子。”

颜如轼道:“怀王先行。”

颜如瑜微微点头,对余下两人道:“先生、莫护卫也请早些休息罢。”两人回礼以应。

未奕,两人于颜如轼室,皆是端坐,但饮热酒。

室内案上仅两座油灯,火光摇曳,时明时暗。

颜如瑜主动为颜如轼斟酒,低声道:“皇兄以为会是谁?”

颜如轼回道:“猜不出。”

颜如瑜皱眉道:“王恒说那刀上,涂着断肠草、蝎子草。宫中有一人,名唤刘路,我曾听中常侍唤他刘裕山,我又曾闻裕山县人善制刀,裕山又产断肠草、蝎子草。”

颜如轼听言失笑,饮了一口热酒,热酒入肠,心下也觉得舒坦。

颜如瑜见其态,疑道:“皇兄笑什么。”

细想王恒方才之言,颜如轼只心道那人果然为颜如瑜的人,既然已看破渔闲身体有恙,自然亦看出渔闲为习武之人。渔闲体弱,可臂力却比寻常人大上许多,再加上他手上老茧,平时行姿站姿不同于常人,不可不谓匪夷所思。

想到那王恒说话时曾有停顿,说起渔闲肩部有伤时,稍稍作停,便可知那人有所隐瞒。

颜如轼轻笑,回道:“蝎子草倒是寻常。不过若凶手是那刘路,我便笑那人,为何不涂见血封喉,不是来得更为干脆?”

见血封喉,此毒难寻,中毒者必死,唯魏国有。

颜如瑜道:“皇兄绝处逢生,就不要打趣自己了,幸好皇兄未受伤,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圣上了。”

颜如轼摇头道:“就是苦了先生了。”

众皇子中,与圣上最为相似者,非颜如瑜莫属,尤以颜如瑜笑,颜如轼觉得如面圣上。

颜如瑜此时正笑,眼睛眯起,探究之意尽现,其随意道:“我之前所说之事,不知皇兄考虑得如何?”

颜如轼只觉得只看表情,这颜如瑜似当真是不拿此事放在心上,越发觉得有趣,颜如轼也故作轻松道:“我早已说过,吾等皆不能问。”

颜如瑜也不怒,道:“即便如今,皇兄仍是不愿意吗?”

颜如轼故作恳切道:“卿应知,毫无胜算。”

颜如瑜摇头,随意地捞了捞袖子,道:“不试,怎会知道?”

颜如轼面色一寒,便是做给颜如瑜看,他道:“非要头破血流,才要大梦初醒。”见颜如瑜挽袖,颜如轼不禁又笑出声来道:“实不相瞒,今日来的莫说是一个老六,即便是楚王,我也不会答应你。”

颜如瑜动作一停,继而又正襟危坐,道:“皇兄知道此事为祁王所指?”

这回换颜如轼轻松,他抿了口余温尚在的酒,笑道:“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颜如瑜严肃问:“皇兄……是如何猜到的。”

颜如轼回道:“此些人,武艺颇有章法,自然非山间寻常贼盗,寻常人不知我为何人,便不会如此般冒险。唯有知我底细者,恨我入骨或有所顾忌者,才敢铤而走险,使出这一招,可此人又沉不住气,燕都宫内如此者,欲取我性命者,少之又少。反倒是怀王,便不怕今日我误会于你?”

颜如瑜思忖片刻,道:“皇兄不会。”

颜如轼道:“哦?”

颜如瑜不语,沉思状。

见颜如瑜似在思考,颜如轼又垂睫道:“我自然信怀王,楚王亦不以我为敌。再者,我曾端详过那把刀,上刻‘裕’字。怀王可知,季家曾有一奴,便是裕山人,在季府说话,据说还挺有分量。”

语毕,不出一言以复,两人皆沉默。

罪臣之女季家长女郎,正是颜如轼的侍女。

季家旧闻,纵是如今季长女郎告于颜如轼,也并不稀奇,偏生那季家女郎,又正是圣上所赐。

颜如瑜眸色一闪,大笑,举杯道:“皇兄果然心思细腻,怪不得兄弟之中,圣上最喜皇兄。”

颜如轼同举杯,嘴上却言:“太子之死,可有所疑?”

颜如瑜右臂缓缓下移,将杯置于案上,虽仍笑,可眼底却无笑道,道:“皇兄此话,何意?”

颜如轼见其不饮,自然也不会饮,将杯放于胸前,笑道:“随口一说。”

颜如瑜似是威胁,低声道:“本王劝皇兄,莫管闲事。”

颜如轼装疯卖傻,面色轻松,道:“闲事?闲事,我倒是连知,也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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