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慎终如始(2 / 2)
可惜了。
颜如轼自顾自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先生在看别人。”
渔闲仍未答。
颜如轼先是叹了口气,继而笑了,答:“罢了,无论是谁,如今躺在先生身边的,倒是只有我,只是明日之后……”颜如轼稍顿,话锋右转:“是缘总归躲不过,我自信之。”
冬季未至,颜如轼往东走,至燕之西,逗留了些许日子,途中遍览西燕风貌。
西燕毗邻大云,大云与燕国虽说多年未战,可途中仍见几县几郡百姓流离失所,终日以乞讨为生,颜如轼见此,问当地县令,当地县令却也叫苦不迭,躲躲闪闪,颜如轼知其不敢直言,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一一记在心上,再次上路。
待冬日过,雪融回暖,一行人才踏上回燕都的路上。
只是路中,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皇后崩了。
听此消息,颜如轼并未惊讶,却也装作震惊悲伤的样子给其他人看。
这样看来,当日怀王前来,怕不是早已料到如今形势了。
燕都在北,比南方要冷上许多,一路上颜如轼衣衫少减,时不时还会披上雪裘。
那日他离去之时,渔闲未醒,颜如轼便留书一封,留剑一把,留玉一块。
留书唯“相逢如朝露,世人不肯拆”,留剑唯有慎用,留玉唯有那枚先前渔闲所说的跑色玉。渔闲说那玉跑色,实在是冤枉了那位卖主。
莫有问:“郎君,我们就这么走了?”
颜如轼回头:“不然呢?”
既然有留,便有拿,有失,必有得。
颜如轼顺手,便将那青玉凤鸟觿顺走了。
待他们到燕都时,颜如轼便派一队人马先行入宫,身边只留下莫有、齐和二人。
燕都此时正是轻雷隐,惊蛰初,杏花开,雨水到。
颜如轼三人躲在市上酒馆里避雨,顺带着点了去年的桃花酿。
邻桌亦是三人,皆是锦衣,其中一位,肥头大耳者,先是说道;“可曾听说?相府文二郎君回来了。”
另一位身材瘦小的人凑了上去,疑道:“文二郎君……文山立?要说,前些日子我还见他遣人寻私妓去了。若是加上先前传的那位,相府不就只三位郎君,长子唤为文山极,二子文山立,三子文山正,那文山立不是说因寻私妓被相国大人关在府里嘛?”
那大耳朵拍了他的肩膀,挑眉道:“欸呀!刘兄有所不知,你方才说的那位,乃是相国府上的三郎君,至于先前传的那位,则与这二郎君为双生子,只是此两位郎君早早就被送到世外高人那里学艺,自然燕都无人知晓。”
瘦小者犹豫:“可我听闻那大郎君已……”
大耳朵咂嘴,回:“可不是嘛,那大郎君病重,终于仙山,如今回来的,便只有这二郎君喽,何名?似唤文山庐。”
那位一直未说话只顾着饮酒的人,此时却开了口:“尔等倒是有闲工夫理会这些个,不如随我一同思量,如何才能讨好宫里那位常散骑。”
大耳朵冷哼:“讨好常近?诶哟。”
方才沉默的人冷笑:“尔可敢在那人面前露此态?”
瘦小者叹了声气,惆怅地斟酒。
大耳朵拔眉言道:“不过就是以色侍人的东西,其父为太仆丞,而刘兄父为少府卿,上官兄汝父为廷尉,汝又为武库令,更何况……大司马。”话到此处,大耳朵却停了,转而又说:“难不成,那常近还能骑到咱们头上不成?”
上官微微摇杯,并不言语。
莫有老早就注意他们的对话,尤其是那胖子一出声,他就听出来音儿是谁发的。
皱着眉头,莫有低声唤了句:“二郎君。”
颜如轼未看莫有,只点点头,摇着茶杯,看着杯中桃花花瓣游荡,道了句:“去吧。”
莫有遂起身,径直走到那大耳朵身后,重重地拍了那人肩膀,沉声道:“许久不见,莫雷奔。”
莫雷奔方才觉肩上一重,面前又有上官旭浅笑,刘固吃惊,便有所警惕,待听到身后那人出声,脸上便呈了笑,立马转过头去:“何时回来的,有儿!”
莫有回了声:“今儿早。”
莫雷奔迫不及待道:“那来奔哥哥府上坐坐?”
莫有却没立即回答,反倒给他使了个颜色,在座三人便朝那方向一看,却见有两人对他们点了头。
莫雷奔只看了一眼,嘴巴就结巴了,半晌也没秃噜出来东西:“二……二……”而余下两人,见颜如轼,欲要起身行礼,可此时却见莫有扶额,道:“二郎君。”
莫有回燕都,莫雷奔自然是高兴的,就是没想到,这天恰好遇到了二皇子,而方才他哥几个的对话,估计也被这二皇子听了去。
莫雷奔与莫有为堂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早些年的时候关系贼铁,不过后来莫有进了羽林军,莫雷奔借着其父车骑将军的名头,如今靠其父身份,担着执金吾一职,自此,两人聚少离多。
颜如轼好奇:“我不在的日子里,燕都可发生些稀奇事?”
莫雷奔正襟危坐:“是有一件。”
颜如轼笑了:“文山庐?”
刘固摸了摸鼻子,似有些窘迫,道:“那定是我等谈话时,二郎君听到了。”
颜如轼笑道:“我早有耳闻,文家有一对双生子,出生时便被抱走,据闻其至海外仙山学艺,如今算来,约摸着二十年。”
莫雷奔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莫有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不过却也只看了莫有一眼,仍是说了起来:“二郎君说的正是,那对双生子,其生母乃是前相国夫人王氏,至于王氏,乃是当今大司马之胞妹。”
莫有低声道了句:“莫雷奔。”
莫雷奔对他没好声好气道:“晓得!”继而又笑对颜如轼:“那文山庐,说来也奇怪。”
颜如轼低头抿茶,道:“此话怎讲?”
莫雷奔却卖了关子:“二皇子见了那人,自会知晓。”
颜如轼:“哦?”
莫雷奔将话挑了明:“圣上任了那文山庐羽林左监一职。”
这句话,倒使颜如轼眉间生了讶异:“羽林左监?”
莫有于羽林多年,如今不过为右监军,倒是此人,怎能官至如此?更何况,文相为其父……
莫雷奔连咂嘴,带着几分羡慕之情道:“不知圣上是何考虑……”
刘固沉声唤道:“莫兄。”
莫雷奔咳了一声,又道:“圣上只见那人一面,便授其以羽林左监。”
颜如轼稍顿,道:“那文山庐,有何过人之处?”
此时倒是方才不作言语的上官旭皱了眉,接了话:“未曾入禁中,并不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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