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西洲(1 / 2)
暮色四合,天边的火烧云也快熄灭了。
室内光线暗淡,似星火斑斓的余烬。我半趴在九爷胸口,看残阳将他瓷白的肌肤染红了,唇边有微弱火光,在我迷蒙视野中闪闪烁烁。
他将香烟夹在指间,扭头徐徐呵出一口白雾,方转过来看我,眼睫微垂,鸦羽一般轻灵。
“醒了?”他揽着我的背,掌心在我腰窝处一下一下地摩挲,很舒服。
我脸颊贴着他胸膛,整个上身随他呼吸的频率缓缓起伏。我试探着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片刻后,又摸了摸他紧实的脊背。见他不反对,才大着胆子伸手往他唇边凑。
他深深吸入一口烟,后槽牙咬住烟蒂,腾出手来捉我的手。
“想抽烟?”他嗓音微哑,仍残留些欢爱后的余韵。
我任他捉住手,捏在掌中把玩,在他怀里点点头。
他掌心下滑,在我臀上捏了一把,将一小口烟吹在我面上,依稀是宝珠茉莉的香,却更冰凉。
“我替你抽,你就闻个味儿吧。”
首度知晓香烟还能有这样奢靡华丽的味道,我有些被迷住了,撑住他胸口,仰起脸凑近他唇间深嗅,随即被他捏住下巴,在唇上亲了一下。
只是唇贴着唇,并不张口,不伸舌头,我很喜欢这样的亲吻。
“这东西不好,致人成瘾,易短寿。”他放开我,将烟拿离了些。“你最好别碰。”
我愣了过类似的话。
他最后吸了一口,半支烟摁灭在窗台的水晶烟缸里,顺手将钱夹甩过来,说:“自己拿。”
然后便下了床,不着寸缕地被我注视着,也不见丝毫羞赧,从容得近乎狂妄。那是种从骨子里渗出的傲慢,却并不使人厌恶,反而耀眼夺目,一举一动都吸人眼球。这样的自信,我一辈子也学不来。
“我要出门一趟。”他这次并没有使唤我为他穿衣,站在镜前别一枚绿宝石袖扣。“晚餐不必等我,想吃什么,自己与陈嫂说。”
我捏着那个皮质柔韧的钱夹,目不转睛盯着他胸腹处的肌理轮廓撒了会儿癔症,直到遇上镜像中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这才恍然醒神。
我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遂掀开被子坐起。“可是爷……先生,我再不回去,五爷若是问起……”
“你再忤逆我一回,我就将你拷在床上,操得你下不了床。”
虽然还是很不习惯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直白不堪的字眼,可这不并影响我相信他真的能说到做到,于是我立即躺回去,被子拉高,只露一双眼睛,做乖巧状。
他气笑了:“吃硬不吃软的小东西。”
我疑心他这是在开黄腔,可我没有证据。
他穿好黑衬衫,最顶上两颗纽扣并不扣上,边戴腕表边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他掌心拨开我额前碎发,在我眉心吻了一下。“花园里有秋千,你若想玩,记得叫上几个佣人在旁守着,免得跌倒。”
我眼也不眨地望着他,像鱼儿望水中的月亮,即使明知九爷此刻的温柔只是虚影,终要消散的,心中依然饱胀。
“,想看什么随你拿,只一点,不要碰乱我桌上文书。”
被窝里我指尖动了动,说:“先生,您忘了吗,我不识字。”
他眼神微动,凝视我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唔,抱歉,是我糊涂了。”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说“抱歉”,然而两次我都没觉出他哪怕一分一厘的歉意。他说的这话,与其将其看做一种待我尊重的证明,倒不如说这只是他的风度,他的礼仪,实则没有任何意义,我若是当了真,那才真正是个笑话。
而关于这一点,我想我们都心知肚明。
于是我也对他笑了,从善如流道:“没关系。”
这原本应是唯一正确的回答,可他却毫无反应,仍用那种莫测难辨的目光看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做得不对,被他这样注视,很快又有想要瑟瑟发抖的冲动。
他何其敏锐,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我的畏惧,神色立刻缓和下来。
他说:“我走了。”
我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眨了眨眼睛。“先生慢走。”
他微微矮下丨身,“先生要走,做学生的,应当有所表示。”
“我……”看着他的面孔在我眼中越来越近,我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我不乱跑,一定乖乖等着您回来。”
他眸色渐深,低低地唤:“月牙儿……”
我霎时福至心灵,就如武侠小说中打通任督二脉的习武之人一般,忽然就看懂了他的眼色。
我坐起来,绸质的锦被随我起身的动作滑下去,露出我痕迹斑斑的身子,他看见了,嘴角一勾,气氛骤然变得有些暧昧。我垂下眼,有点儿羞于看他,伸出光裸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仰起脸,含住他的唇。
这双唇很薄,嘴角平直,不笑时便显得不近人情,给人冷硬的印象,唯有真正触上了,方知其温软。
我悄悄睁眼看他的脸,黑暗中依稀只见一个线条锋利的轮廓,心中疑惑,怎么会有这样矛盾的人?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眼帘撩起些,约摸是个戏谑的神色。耳根乍然发起热,我猜我一定脸红了,所幸光线晦暗,遮掩我的生涩。
这样亲密的事,我只与九爷做过,且我向来是被动一方,主动献吻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亲得难免有些不得章法。
可他没有呵斥,也没有嘲笑,甚至在我除了贴住,和舔一舔就别无他法,正感到无措之际,微微张开了口,引导我的舌尖与他相缠,教我什么是真正的唇齿相依。
我几欲溺毙在宝珠茉莉与清苦水墨交织的香氛里。
这时的他,倒比教我识字时更有先生的派头。
九爷走后,我如上岸的鱼儿一般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缓了半天才叫心跳恢复正常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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