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渡无人（1 / 2）

五爷仍是一袭墨色长衫，只不过今日这身与往日的素面不同，下摆绣着栩栩如生的金丝龙纹，正好与身旁女子旗袍上的凤凰配做一对。

“五……”察觉到周身一些来自陌生人的探寻目光，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改口：“五哥。”

五爷听了这声喊，眉梢微微扬起，那神情却不像是不明所以，好似只是觉得新奇。

他没问我为什么这么叫他，也没拆穿我，配合地“嗯”了一声，问我：“你怎么来了？”

“九哥带我来的。”

我这句九哥喊起来却是顺口得多，单纯因为不久前我硬是被九爷逼着喊了好几回，如今再喊，便不怎么别扭了。

先前登船的时候，我照旧随行在九爷身后，落后他两个台阶。始一进入船内，他却忽然停下脚步，我正有些走神，当即反应不及地撞在他背上。

“唔。”我鼻尖一酸，连忙要往后退，腰背却被拥住了，制止我离开的动作。

九爷掰起我的脸，见我只是鼻尖有些发红，并未流血，紧绷的神色这才松懈一些。

我们出发得迟，入场时其余宾客基本已经到齐了，于是九爷揽着我一露面，立即吸引来几乎全场人的视线。我没见过世面，有些扛不住这万众瞩目的阵仗，头皮发麻地要往九爷身后藏，可他手如铁铸，紧紧揽着我，不让我躲。

“怕什么。”他向人群举杯示意，漫不经心地笑我。“我在这儿，没人能将你欺负了去。”

单是一个回国不久的贺家九爷，原本就足够引人注目了，现在再加上一个从不在人前露面的神秘十六爷，也就是冒名顶替的我，好奇的目光双倍热烈，从头到脚在我身上一寸寸扫过，几乎让我有种当众被扒光的感觉。

我推了推腰间的手臂，小声说：“您先松开我。”

他没听见似的，放下酒杯，随手捏了一枚我没见过的红果子喂我，我顿时感觉到那些打量我俩的视线变得更加炙热，简直有些灼人了。我哀求地看着九爷，他不为所动，只是轻柔地说：“张口。”

昨夜我们尝试了一个新的姿势，非常考验我腰部的柔韧性，因此直到这会儿我的腰也还是酸的不行。他捏在我腰侧的掌心微微用力，意有所指地在我最酸软的一处揉了揉，暗示意味浓重。我的屁股立刻开始隐隐作痛，真怕他在这儿把我给办了，连忙张口把那果子叼走，嘴唇不经意蹭过他指尖，吓得我连忙一个后仰。

“好吃吗？”他眸色渐深，捻了捻沾了红色汁液的指腹。

“好吃。”果肉饱满，汁水酸甜，真的挺好吃的，要不是我如今顶着贺十六的名义，一举一动都该小心翼翼，我真想端它一盘，找个无人角落吃个痛快。

他将捏过果子的手指贴在我唇间，往里按了按，眼睛弯起一些。我又有些被迷住，只觉得他这时笑得比那颗果子还要甜上百倍。

“既好吃，便舔干净，别浪费了。”

我：“……”

如果众人的目光也有实体，我现在一定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先生……”

他倦倦地撩了撩眼皮，像只骄矜的狐狸。

于是我结巴了一下：“这，于理不合。”

“错了，该叫我什么。”

他指腹向下碾了碾，把汁液抹在我唇上，使我不由自主产生一些不大健康的联想，忙定了定神：“哥哥。”

“你需记得，你现在是贺家十六少。”

“是。”他的目光如有重量，沉沉地压向我，我迫于这种压力，只好酝酿一会儿，学着贺十六的语气，软软又叫了一声：“哥哥。”

他神色这才满意了些，手指意图往我唇缝中探，我立刻握住他手腕，大庭广众之下，窘迫得快哭了。

“众人皆知，十六最爱黏着我。”他约摸是见我实在可怜，便换了个策略，开始讲道理。“你这样拘谨，反倒叫人起疑。”

扯淡……谁家兄弟会在外人面前亲密至此。心里虽这么想，可他难得屈尊降贵地劝说我，而不是直接逼我就范，光这一点，我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否则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些。

于是我伸出舌头，飞快地在他指尖舔了一圈，然后立刻抿紧双唇，有种七窍生烟的错觉。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后来甚至笑出了声，是那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开怀。我心想，九爷当真是非常喜欢十六爷的吧，光是嘴上提起，都能叫他这样开心。

随即他又喂我吃了一些点心，后来他大概也意识到，我是真的习惯不了被这么多人直白地打量，便不再逗弄我，还陪我来人少的甲板上吹风散步。

我们并肩看夕阳是如何缓缓跌入海面，那一刻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忽然捏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他转头看我，什么也没说，可我却听见了他不曾言明的诉求。被他推到桅杆上的时候，我没有挣动，反而微微踮起脚尖，迎合了他。我们在衰朽的黄昏中接吻，手握着手，额头抵着额头，那个瞬间被无限拉扯，像极了天长地久。

随后他被几位先生叫走，想是有要事相商。再然后，就是此刻，我见到了五爷。

五爷听了我的回答，依然是一脸淡然的笑意，仿佛并不意外我与九爷竟走得这样近。

“兰亭，这是你弟弟？”挽着他手臂的女士忽然开口，声音尚带着少女的清甜，我先前光顾着看五爷，这时才想起他身边还伴着他未过门的准太太。

当我看过去，首先吸引我的是她那一双眼，那是一双极漂亮的双凤眼，说话时顾盼神飞，灵动得过了头，我居然觉得有些熟悉。

“是，”五爷拍了拍她的手，向我介绍道：“这是白三小姐，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