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楼玉宇（1 / 2）

外面开始下起雨，填补了房间里的寂静。

分秒在规律的雨声中逐渐变得迟缓，他自上而下地看着我，或许只过了一分钟，可那一眼在我看来，却犹如万年那般长。

“出去。”

我冷着脸，试图使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哭嗝，短促地一声“呜”，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一点儿也不洒脱，只显得巴巴得可怜。

他没动，仍嵌在我体内，抓着我大腿的手依然潮热，有力，霸道地固定着我，叫我被迫保留这样任人采撷的姿势。他用一种近似观察的目光仔仔细细地盯着我，似是要将我撕开，剜我的心，将我看穿看透了去，无视我想要逃离的诉求。

与我肌肤相亲的这个人，他啊，有最好的皮囊，与最硬的心肠。

我擦了擦眼睛，视线清明了些，明知是无用之功，仍固执地说：“祝东风，你出去。”

不该喊他名字的，这三个字儿仿佛是催泪剂，我眼眶一热，一大颗泪水又落下来，我赶紧抬起手臂挡住眼睛。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又胀大了些，我出离愤怒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从我的痛苦里获得欢愉。

反正连名字也喊过了，我心头慢慢涌现一种豁出去的无畏，亦或是无谓，小腿向后，脚掌踩在他腰胯上，踢了踢。只是我实在没什么力气，看起来更像是在他身上蹭了蹭，这样的动作与其说是忤逆，不如说是变相的亲昵。

我被自己气得呜咽出声。

他却好似因我突如其来的二次哭泣而动摇了，紧扣腿上的手指卸了力，只是松松抓着。我背对他埋在胳膊里，瞧不见他的神情，只靠细微的动作与忽然停顿的呼吸判断出他在迟疑。

我其实不能理解，分明他每次弄我，我都不可避免地要被他弄得哭出声来，甚至是哭得死去活来，也没见他心软。

难不成他还能分辨出我哪次哭是因为快感，哪次是因为难堪？

我甩了甩头，不知道自己又在异想天开些什么，说得就跟他在乎我似的。

“为什么哭？”他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被风雨声渲染得低哑温柔。

以假乱真的温柔。

我简直哭着笑出来，哪有这样的人，捅了我一刀，却还要问我，为什么疼，为什么流血，为什么哭？

我觉得自己开始讨厌他了。

可仿佛与我心灵相通似的，我才刚冒出这个念头，他就忽然拿开桎梏我的手，甚至依言慢慢向后退出去。

他态度转变得过于迅捷，没有征兆，因此我没料到。导致他从我里面离开时，我的身体本能地缩紧，绞住他，整个人都被他带着向后拖出一小段距离，如同一个口是心非的挽留。

羞耻感飞快攀升，我脸腾得红了。

他喉咙里泄出一声笑，透着不加掩饰的快活，不等我开口解释，下一刻就毫不留情地重新撞了回来。

“啊——”这是我今夜第一次叫出声。

他被我的叫声取悦，低下头，在我腰窝处轻轻啄吻，双手卡住我的腰，忽然将我翻过来与他正面相对，俯身搂住我，紧紧搂着，滚烫掌心按在我肩背上，脖子上，那里的皮肤像是烧着火。我支棱的双腿无处着力，习惯性缠住他，在他腰后交叉。

简直就像是……像是相依为命一样。

“别这么看我，”他缓缓碾磨，得胜似的笑。“是你不让我走的。”

我仰着脖子，流着泪，淌着汗，张着嘴，在欲望里沉沦，忘了辩驳，忘了羞耻，忘了难过，忘了他早已将我忘了，在愉悦的巅峰抱住他，大哭着咬在他肩头，牙齿刺穿皮肤的刹那，好像连灵魂都飞走。

直到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我才松口。

我脱力地躺倒在湿透的被褥间，看他偏过脸看自己肩上带着血的牙印，又轻柔地摸了摸他先前在我肩上咬出来的牙印，重新欺身上前，拇指揩去我唇间的血。

“小东西。”他好像心情很好，被湿发半挡在后面的眼眸泛着润泽的水光，那么明亮，那么漂亮。

“这么记仇。”

我想躲开他的手，却没躲过，脸颊被他拢在掌心定住了，胸膛挤压我的胸膛，正面承受他落下的缠绵深吻。

不是记仇，我只是想……我在亲吻的间隙对他说：“还给你。”

喉咙使用过度，已经彻底哑了，只发出低弱的气音，因此他没听见我的后半句，还弯起眼睛，纵溺地说好。

——还给你，我们两清。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如往常一般将我抱去浴室，为我清洗，为我穿衣。我没有拒绝，因为拒绝无用，他觉得开心就好了，我如何做想，并不重要。

在他准备要抱我回房的时候，我抬起手，挡了他一下。这动作很轻，也很坚定，我看见他眼眸微微一动。

我说：“我该回去了。”

他眼中的笑意潮落一般退散，“月牙儿？”

我真是没出息，被他用这样的眼神一扫，就止不住地想屈服，可我撑住了面上的冷淡，从洗手台上跳下来。

“嫖资不必给了，”我对他笑笑：“这次就当是您这些天照顾我生意的谢礼。”

他在听到“嫖资”和“生意”时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我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心脏跟着钝钝地痛了一下。

他缄默片刻，轻轻地问：“你在生气？”

我佩服他的风度，即使到了暴怒边缘，他也还是温文尔雅的模样。

我没有答话，简单一句“生气”无以概括此时我复杂的情绪，而就是我这样的态度，或许被他当做了我的默认。

他忽然浅浅吁出一口气，似在压抑着什么，有些疲惫地一闭眼。“我都不打算追究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