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2 / 2）

墨氏依靠在凭几上，榻前的烛火随着窗棂间的寒风，忽明忽暗。她的一头乌发如早春的垂柳随意的倾泻在背上，墨氏的眉眼细长，承载五官的一张素脸，含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清韵。

这座宫室偏安西隅，起初是一座放置园林器具的仓室，与大内相去甚远，墨氏承宠后喜欢这里的僻静，随即求得了这一住处。

子时刚过，随着门吱呀一声响过，墨氏立即凭着几榻站起来

“打听清楚没有，今夜这边宫室的值守可是叶护卫？拿到鱼符没有？”

柳安的身影把昏暗的火光，分成好几块，她把手上举的东西放在墨氏眼前晃了晃。

墨氏长舒一口气拿起榻上的木簪把头发随意一挽，接过柳安递过来的宦者的黑色外袍穿在身上，把那头青丝也罩进头衣里面。

走出西苑大门，墨氏顿时狂奔起来，脚下的积雪被她扑棱棱的踩过，柳安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跟着，拐过几处狭窄的胡同，到达城南的一处府邸，墨氏忍不住大口的喘着气，用手使劲的锤砸着门上的铜环

守夜的老家丁把她让进北屋正厅。

贺御史急匆匆的从书房走出，刚要行礼就被墨氏一把搀住。

墨氏的两行清泪毫不避讳的从脸庞划过，唇际抖动

“近来的事，大人都听说了吧？”

贺御史点点头！

“妾今日夜行赶来，实在是拿不定注意，宫内人心凉薄，妾又无外家可以商量，所以冒死前来见大人，扰了大人的安宁，非我本意，但为母则为儿忧，恳请大人给一个救命的法子。”

“望大人看在与铮儿师生的情意上，不要推辞。”

贺御史的脸色平静，但眸光却含着一丝掩藏不住的喜悦

“娘娘，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

墨氏茫然的看向贺元成“大人一向洞察敏锐，我不相信你看不出这里面的端倪”墨氏又摇摇头，眼神苍凉“或者为求自保？萧氏一门权倾朝野，设身处地，妾身理解。”

贺元成摇摇头

“若是按母族或在朝臣中的势力，平王努力十载也指望不上萧氏一族的眸光一顾，眼下，萧湛把机会送到平王面前，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吗？”

墨氏眼神悲凉、愤懑

“贺大人，你明明知道，萧氏是想选一个傀儡，铮儿年幼，母族、朝堂都无势力，这样的弱势皇子，将来即便继承大业，权势也依然掌握在萧氏一族中”

贺元成点点头，“那你还······”墨氏神情激动

“娘娘所虑的事情，臣都考虑过，但凡事有利就有弊，你总不能让平王一辈子都扮演一个合宫人都耻笑的愚儿吧？”

“只要他能活着，有何不可，再者，等他再大些就能去封地了，也就是再忍几年光景。”

贺御史把灯芯挑的稍微亮了一些，墨氏的脸庞映在斑驳的光影里憔悴不堪，贺元成把心中的不忍往回咽了咽。

“身为颜氏子孙，匡扶江山、社稷也是平王的责任，再者说他也有这个能力。”

墨氏低着头眼神固执“如今朝堂上奸佞臣子挡道，外又有强敌不时进犯，铮儿年少，一旦被他们推上那个座位，将受冰火两重夹击，他母族无势力，朝堂无根基，届时将何以自处。”

顿了顿，墨氏颔首离座，跪在贺元成面前“大人是整个望京城内唯一肯帮我们母子的人，身为人母，妾不惧生死，绝不能把幼子放入虎口，大人聪敏、善断，还望看在往日的师生情谊上帮帮我们。”

贺元成弯腰扶起墨氏，强硬下心肠“臣，力赞平王能登太子之位。”

“贺······”贺御史摆摆手打断墨氏的话。

“且不说臣根本无法左右朝堂局势，就算平王年龄到了得以就藩，除非他一直装作愚痴皇子，娘娘，平王大好年华，您能忍心？”

墨氏摇摇头

“再者说万一这件事被萧氏知晓，到时他会如何思虑你们母子，她们一族势力再强对付太子总要谋划几番，但想要一个藩王的命易如反掌，你总不会忘记故去几年的燕王了吧？”

墨氏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贺元成继续道“平王自小颖悟，他现在确实无根无基但凭他的天资，总归不会长久的做萧氏一族的玩偶。再者，平王心慈仁厚，他若继承大业，也是天下万民之福”

“可是铮儿毕竟年幼，他怎么会是萧湛的对手？”墨氏依旧忧心忡忡。

“苍鹰总会长大，犬虎也终将老去！” 贺元成望着墨蓝天色中隐约出现的那丝光亮，有些许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