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博(1 / 2)
近辰时,皇帝和陈方平才结束了天南海北的热聊,深秋的天气已经肃冷上马车时皇帝亲自给陈方平掀开帷幔道“今日叨扰大人许久,还希望夫人不要怪罪颜铮。”
本已薄醉的陈方平脸上呼啦一热,略带窘迫的说“岂敢”
颜铮把手掩在鼻尖,遮去几丝笑意,陈方平家族世代官宦,他本人不到二十岁入仕,博闻强记、精明能干,十多年仕途生涯却屡次升迁,是西苍国为数不多的能臣,曾与昔日大将兰归一文一武鼎力朝堂。可这人却有个满朝共知的毛病——惧内。
马车划过夜风踢踢踏踏的行在路上,陈方平紧了紧围在身上的披风,想起那位年少的皇帝,嘴角蔓延出一丝欣悦的笑意,初看内敛羞涩,相熟几分后侃侃而谈,带着少年的锐气、带着少年的果敢,当然也带着少年的顽皮,他这样一个纵横朝堂近二十载、自认经过一些风浪的人竟几次被他调侃的脸红无措。
念及此,陈方平呵呵笑出了声,引得前面的车夫频频转顾,心想,看来大人今晚必是又喝高了,喝畅快了,随扬起马鞭一抽,马儿嘶鸣一声往前飞快奔去。
颜铮携着一身风霜回到澄江王府邸时,澄江王正悠闲的歪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周礼》慢慢翻着。一头浓密的青丝只用一根绢带绑住末端。
离他不远处的木几旁跪着下午那个拉白菜的车夫,那人手里拿着一枚甜饼慢慢啃着,边吃边发牢骚,皇帝隠在屏风后面微笑不语。
“王爷,您看天都这么晚了,我老娘还在家里等着,您几时能放我回去啊?”
澄江王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懒的歪了一下身子道“你急什么,孤王困得眼皮都打了好几架了,还没说什么呢?再说了——”
澄江王把书搁在膝间“你知道冲撞了谁的车驾吗?”
“谁啊?”那人把眼睛睁大“怎么办啊?他不会赖我一车子的白菜吧,上次撞了王大户家的一只狗,他娘的——嗨”那人把手一摔“我刚买的一车上好的水灵灵的菜,被那杀千刀的锉的都没我家吃饭的木墩子高的臭老头赖了去。”
“哎!这次冲撞的可是人——一车菜——哎”那人挠挠头“够不够啊——”
“再说—这次当真不赖我呀,王爷您能不能跟那位公子说一下,我过冬就屯了这么点菜”
澄江王懒洋洋的看了看他“放心吧,那位公子没看上你的菜”
那人立马有几丝喜悦浮在了眉间“那他——”
澄江王弯曲着一条腿,用手支着头“他只说今晚会宿在孤王这里,让你在这里等他。”
那人手拿的一只饼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赶紧又拾起来继续放在嘴边啃“他要干什么?不会——”
那人的眉宇间顷刻间写满了焦虑“王爷啊,看在我往日尽心尽力往您府上送菜的份上,您就行行好帮帮我吧,我——”
他咬咬牙艰难的说出口“真的不好那一口”
“不好哪一口啊?”澄江王犹疑的问
“您不是说那位公子今晚要宿在您这里,让我在这里等他吗?”
“是啊。”澄江王依旧惊愕
那人坐直身体凛然道“我陪吃可以,□□,尤其是陪那什么睡——绝无可能。”
澄江王坐直身体,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很不屑的说“我说——”他把手里的书往旁边一掷“孤王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啦?你——”他把那车夫从头看到脚“真是一肚子的烂白菜叶子,满脑子的龌龊想法。”
皇帝再也忍不住,大笑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澄江王抬头看了一下皇帝,立马从床上翻下来“哎呀九弟,你可回来了,一晚上了,我让
这——”澄江王用手指指那人“聒噪的脑袋胀得慌。”
澄江王跑到窗棂边双手叉着腰使劲吸着外面的凉风。皇帝转头对那位直愣愣站着无所适从的车夫道“公子不用拘束,下午隔着好多人不便询问,我觉得公子有些面善,眉宇间很像一个人······”
“你是澄江王的弟弟啊?”那人突兀的问。
皇帝微笑着点点头。
“怪不得长得有些像。”那人挠挠头。
“哎呀,我的祖宗啊。”澄江王转过身走到他们近前“您能不能不问东答西啊?黄······九弟说你长得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谁啊?”那人问到
“我与他也只见过几次面,还是幼时。不知为何今天一见公子,那人的面容一下子从脑海里翻腾了出来。”
皇帝顿了一下继续道“曾经越阳满城人口中的兰郎,国之砥柱——大将兰归,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人愣了愣“草民一个土里刨食的老百姓,朝不保夕的,怎会和那样一个如在云端的人物扯上关系。”
那人又折腰拱手道“今天下午冲撞了您的车驾,您看要怎样······”
说完,又咧嘴嘶了一声,像不胜疼痛的样子。
皇帝笑了笑道“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不用再提了。公子快回家吧,再晚家里人该着急了。”
那人一听怔了一下,后跪倒再地“草民桑博谢过皇上。”
澄江王抱臂站在一旁“你这会儿怎么伶俐了?”桑博捋了捋衣服上的折子嘿嘿笑道“全京城人都知道,现下承继大统的是澄江王您的九弟,虽在下迂,也还没迂到那份上。”
“行了······赶紧走吧,以后让你的驴在路上慢着点,望京城道那么宽,别竟顾着撒欢儿,拉的这点白菜都不够赔的。”
那人小心的道了声是,刚迈开腿,又被澄江王叫住“上次你在我这儿拿的几本兵书,几时还我,可别弄脏了皱了的。”
“我快抄完了,过几天就带来还王爷。”
“为何要抄啊?”皇帝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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