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2 / 2)
屋里十分昏暗,祁长生却暗自庆幸那蜡烛灭了,否则自己彤云似的薄红脸颊要如何解释。
封鸿羽端详她红润脸庞与害羞神情,气定神闲:“俞之,过来。”
祁长生却没动弹,反而倒退一步,抬手护住胸前,干巴巴笑地没音没调,脑子里一时转过黄晴雪绘声绘色的描述:“陛下有事,直接说就好。”
“你要违抗圣意不成?”他反问。
“我这就去和荆书竹跪在一处。”祁长生却如获大赦,利索转身,伸手拉门。
然而未等皎洁月色漫入房间,却听身后少年不急不缓的说:“她质疑圣意,跪一跪朕也就消了气了,但你若不听话,朕却觉得。”那纤细身影筛糠一样抖起来,她一贯怕的很不真心实意,这会却哆嗦了,封鸿羽瞧着有趣,更是恶质地停顿几息,才慢条斯理继续道,“气闷的很啊。”
祁长生拉门的手紧了紧,勉强笑道:“陛下莫要与妾身生气,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当,是不是?”
“有理。”封鸿羽似乎颇为赞同,声音里流出笑意,“所以,你要听话才好。”
那些夜里都装疯卖傻地过去了,如今却要装成这样扭捏情态,封鸿羽只觉有趣,横竖没问出她今晚来意,夜也长,花些时间逗弄她看她圆谎,总比看矫揉造作来得好。
祁长生不甚情愿地转过身,短短几步走的好似刀山火海,越是靠近,巴掌小脸就越是拧巴,苦得好似能拧下几两苦水,好赖蹭到封鸿羽面前,也不瞧他,盯着自己裙边鞋面,只拿他当个透明人。
封鸿羽看她这幅倒霉德行,难得一派温顺情态,也不知从哪来的冲动,教他一把拉过祁长生紧攥的小拳头,托在眼前,细长手指不徐不疾,一根根将祁长生蜷起的手指舒展,袒露出细嫩掌心。
常年握笔的茧擦过肌肤有些痒,祁长生瑟缩一下,没敢动,耳尖却红了。
“有点痒。”祁长生小小声说,想往回抽手。
封鸿羽没卸力,祁长生也是犟驴脾气,不吭声,使了蛮力往回拽,两人拉扯几来几回,封鸿羽虽然病弱,到底是个年轻男人,胳臂用力,正赶上祁长生松懈,拽得祁长生一个踉跄,险些倒在他怀里。
屋内某处传来极轻的嚓声,似是利器出鞘。
祁长生忙着羞涩,没听见那动静,却是被自己要跌入他怀里惊得头皮发炸,情急之下,下意识去撑床沿,手腕狠狠挫到,她失去平衡,擦着封鸿羽的肩膀倒在床上。
她在柔软被褥里打了个滚,手腕火辣辣地疼,一时间鼻间盈满苦涩药香,她又气又羞,腕子还疼,当下一骨碌爬起来,不顾礼节,带着哭腔嚷嚷:“你先拽我的,你拽我干嘛呀!”
气话撂完,方觉不合适。祁长生猛地合上嘴,也不敢瞧封鸿羽表情,低头揉手腕,不吭声了。
宫妃侍寝本该是分内之事,她既然选择入宫混吃等死,付出这代价也在情理之中,他配合她无知演了一月已是仁至义尽,她今晚还撒泼,其实占不得理。
封鸿羽许久没有声音,已够祁长生胡思乱想百来个自己的悲惨下场。
她悲观地想道:“不会把我拉到午门那儿片了吧。”
在祁长生胡想那阵儿,封鸿羽丝毫没计较她的失礼问题,他望着祁长生发顶,见她黑发倾泻,更显淡红耳尖通透如玉,温润可爱。
让他又想起方才她嘴唇擦过脸颊的柔软触感,少年皇帝喉结滚动一阵,闻见她发间清淡的香,或许天底下没有人相信,上位一年即广选秀女的封鸿羽,是头回离一个年轻姑娘如此之近。
封鸿羽自幼便对女色不感冒,又是胎中抱恙,该抱守元阳,干脆戒去房事,若不是需要这一众妃子迷惑缪乐贤,此刻的后宫该是一片空荡,哪有现今这般热闹。
因此与俞之虽有夫妻之名,封鸿羽却还像个青涩少年般手足无措,方才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荡然无存,他小心翼翼挪远半个身位,正思量如何开口缓解尴尬局面。
就听祁长生鼻音里腻着哭意,惨兮兮地讨饶:“陛下,我不想去午门那被片成一片片的呜呜呜。”
说到末尾,祁长生悲从中来,眼见就要簌簌落下金豆子。封鸿羽借着她这句陛下,勉强找回自己身为皇帝兼丈夫的尊严,听她此语,也有些哭笑不得,训她道:“谁要把你拉去午门片了,你当是片烤鸭吗?”
“真的吗?”祁长生擦了把眼角,觉得自己小命有望,吸吸鼻子,眼中分明含泪,却破涕为笑。
“真的。”封鸿羽笑笑,很是顺手地想替她揩去脸颊泪珠,但伸手到半道,又觉尴尬,进退为难之际,瞧见祁长生在揉手腕,眉毛轻轻皱着,是疼了。
他轻咳一声,佯装出一副正经情态,沉声道:“手拿来。”
“啊?”祁长生茫然,递过好手,乖巧搁在他掌心,方才他指尖擦过那种麻酥酥的感觉还在,祁长生不自觉轻蜷指尖,又觉脸颊发烫。
“另一只。”封鸿羽想笑,但憋住了,只抬起下巴示意她换手,心里暗笑,觉得她这样乖巧懵懂神情,眼睛湿漉漉地,像只小狗。
祁长生依言换手,封鸿羽把她挫伤的手腕置在膝上,轻柔揉捏,他掌心微凉,触在伤处灼热皮肤,令祁长生心中一动。
她不敢正视,只敢偷眼看他,清俊的少年皇帝侧脸温柔专注,垂眼时睫毛投下一泓阴影,让他看起来十分乖巧且亲近。不像是个皇帝了,倒像是个邻家少年。
羞涩、内向、笨拙且温柔。
祁长生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并且决定只能自己知道,连黄晴雪都不会告诉。
“你笑什么?”封鸿羽停下手,狐疑地看她。
祁长生笑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酒窝甜地醉人。
“不告诉你。”她得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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