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读物(1 / 2)
祁长生再醒来的时候, 已是月上中天, 窗户大开, 明净的月光铺陈在室内,光和影界限十分分明。
她浸泡在黑暗里, 朦胧睁开眼睛,视野尚未完全适应光线的变化,有些模糊,只能看见窗边有人披衣而立, 借着月光, 在读一本书。
祁长生昏昏沉沉,迷糊地唤了声霁月后, 才想起自己不在渺影居,她揉揉眼睛,声音因为困倦而显得黏软, 像团任人揉搓的柔软瓷泥:“陛下, 好些了吗?”
那人啪一声将书合上, 侧身望向她, 黯淡的光线让祁长生看不清他的神情,声音却是温柔的:“已好多了, 俞才人使的什么灵丹妙药?”
祁长生被他夸地很是得意,嘿嘿笑了两声, 下意识低头看向指尖, 缠着一层纱布, 手腕也是, 疼痛感已经十分稀薄,大约是妥帖上药处理了,她一怔,猜想到封鸿羽看见她手上伤疤,欲盖弥彰的要解释:“妾身是——”
“不小心划到的。”封鸿羽接口,走过来在她床边坐下,腿边下陷的微妙触感与他挨近的气息让祁长生莫名紧张。
她睁大眼睛,深色瞳仁里写满疑惑,故作严肃的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偷笑,不疑有他地问:“对呀,你怎么知道呀?”
“朕还知道你是个不知道喊痛的傻瓜。”封鸿羽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托起她的腕子,手心温度让祁长生不自在地往后一撤,可他没松手,指尖抚在纱布上,缓慢地来回滑动。
祁长生隔着纱布并感觉不到温度,但或许是因为伤口的存在,而使指尖摩擦的触感异常清晰,从左到右,又从右往左……,她眨眨眼睛,盯着封鸿羽沉静的侧脸看,觉得他的情绪十分沉郁。
他的指尖停在纱布打结的位置,眼睫低垂,低声问她:“疼吗?”
“疼。”祁长生老实地说。
那句本是个沉重的喟叹,祁长生偏生当成问句,答地一板一眼,封鸿羽失笑,从善如流地接道:“那朕给你吹吹?”
“好啊。”祁长生答应的飞快,她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认真强调,鼻音里到底腻出些可怜巴巴的委屈,“你给我吹吹,可疼了。”
封鸿羽顺着她细白手腕看过去,祁长生斜倚在床头,衣带睡地松了,露出一截苍白锁骨,她在等他安慰,微微歪着头,神情里有种理所当然的小天真。
他突然就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一眼窥见她常年不见天日的锁骨之后,好像就使单纯的安慰动作变了味道,封鸿羽不自然地别开目光,把她的手腕小心托着,放回被下拍拍平被角,说:“吹什么吹,仔细着凉。”
“……陛下,现在是盛夏唉。”祁长生匪夷所思,“而且是你说要给我吹……”
“盛夏也要仔细着凉。”封鸿羽快速打断她的话,干咳一声,目光心虚地掠过她脖颈,装作不甚在意,随手替她将衣领拉好,不待祁长生开口,就将空尘的游记打开,补偿似的,哄着问她:“朕给你读会书?”
祁长生本来觉得有点委屈,也不是她提的呀,怎么就落着一句“吹什么吹”呢,但她给封鸿羽读了那么多睡前读物,终于轮着他给自己读啦,祁长生又高兴起来:“好呀。”
小姑娘的高兴溢于言表,眉梢眼角挂满期待,不自觉地轻轻咬着下唇,在饱满唇色印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小小月牙,更显得嘴唇水光潋滟,柔软可亲。
封鸿羽看着喉咙发干,忍不住说:“不准咬嘴唇。”
“为什么?”祁长生睁大眼睛。
“就是不行。”
“哪条律法规定了吗?”祁长生嘻嘻笑起来,“整个大齐的人都不可以咬嘴唇,不听的人……就要听皇帝念书!”
“朕是天子,金口玉言,说是不准,就是不准。”封鸿羽没好气,“朕亲自给你读书还成了惩罚不成,不读了,爱妃早日歇息吧,朕还有成堆的奏折没批,走了。”
他作势要走,祁长生赶紧拉着他,腆着脸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别走呀,陛下金口玉言要给妾身读书呢,可不能赖账。”
封鸿羽屁股都没离床,压根就没想走,但祁长生拉了他,他也就顺势坐实回去,翻开书页,想想又道:“朕还是头一回给人读书,俞才人好大的面子。”
他平日里装的像个大尾巴狼,仿佛稳重老成的很,与仆人臣子都亲善,从不拿皇帝身份作势。
但和祁长生在一起的时候,就总想拿乔,端着显着他的皇帝身份,忍不住强调一番,自己为祁长生所做多独特似的。
这样的封鸿羽,幼稚地像暗恋隔壁姑娘的邻家少年,路过邻家时只顾着张望姑娘,没留神一头栽到卖货郎身上,爬起来看见刚回家的姑娘一手掩唇,笑语嫣然地看着他,还要装出一副很不在乎的模样,大声掩耳盗铃:“我才不是因为看你在不在才摔到的,你不要误会了!”
“妾身好荣幸的。”祁长生敷衍,又催促他,“快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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