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读物（2 / 2）

封鸿羽就瞪她一眼，慢吞吞地开了腔。

他是皇宫里长起来的，一口官话极为纯正，声音又好听，祁长生听着听着，就觉得仿佛那些场面就在眼前，热闹的叫卖，江面涂抹开的夕阳，岸边婆娑的细柳，僧人合十缓缓行过，为调皮撞到他腿上的孩子扶顶，笑宣一声佛号。

是热闹而真实的人间。

祁长生一下子想起了许多事情，她于前朝覆灭之际时，昏睡二十年，醒来在人间行走不久，就被来南村的好心人收养。

是周应与周父周母带祁长生见识到了真实的人间，让她能意识到，自己从前的生活仿佛远隔云端，是空中塔，是云中阁，也让她晓得那日披血的恶魔并非罪大恶极，相反，他以小恶，换了天下大善。

他其实是个好人。

祁长生听得入神，不时打断封鸿羽，与他说起她在来南村所见所闻，她晓得封鸿羽亦与她从前处境类似，没出过宫，对民间的了解几乎全部来自于文武百官与书籍。

并非不对，只是这样的了解太过高高在上，当民间疾苦化成纸上单薄数字，他很难察觉到其中包含多少血泪。

祁长生拉着他说起集市上热闹的杂耍，也说隔壁家将将收成的作物被野兽一夜摧残，在田地里捧着泥土嚎啕落泪，家中等着娶妻的长男郁郁叹气。

封鸿羽近乎贪婪的听祁长生说起这些，这是他从未触碰到的，有关治下庶民的真实生活，细节将高高在上的皇帝与粗茶淡饭的百姓彻底拉近。

祁长生说的神采飞扬，亮闪闪的眼睛让封鸿羽忍不住想逗她一逗，逮着祁长生停下口的空档，封鸿羽慢悠悠的道：“朕听说俞才人是名门闺秀，但似乎十分了解民间的样子啊。”

祁长生猛地停下嘴，脸色倏然变了，封鸿羽几乎能感觉到薄被之下她的骤然僵硬。

她的心思实在很好猜，封鸿羽好笑地想。

祁长生捂着嘴，长长地嗯了一声，心虚地低下眼，长长嗯了一声：“嗯……，其实是因为——”

她得意忘形了！

祁长生在心中暗暗叫苦，不敢去看封鸿羽的表情，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才能把这个谎圆回去。

“因为？”封鸿羽尽力藏住笑意反问。

“因为……”祁长生灵光一闪，“因为我、我嫌家里无聊，偷、偷跑出去过！”

她这么说倒也没错，俞之确实是个性格孤僻古怪，令人头疼的主儿，做出跑出家这种事也没什么意外的。

“这样吗？”封鸿羽说。

“对对对就是这样。”祁长生点头如小鸡啄米，浑然忘记自己刚刚分明提到隔壁家种地的事情。

俞家隔壁都是高官，家中自是有良田万顷，但怎么不会因为收成嚎啕的。

封鸿羽也不点破，只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可朕的妃子待字闺中的时候私自落跑，这事怎么听，朕都觉得自己脸上无光。”

祁长生滞了滞，干笑两声，有点想把刚才的自己掐死重来。

“但。”封鸿羽见好就收，话锋一转，“朕可以为爱妃保密，装作没听见这件事。”

“真的吗？”祁长生眼睛一亮，喜不自胜地脱口，“你真好！”

封鸿羽被她夸的有点良心不安……也有点美，他蹭蹭鼻子，掩饰掉唇边笑意，决定今夜暂时忘却一切阴谋与筹算。

次日，俞才人擢升为俞昭仪，赐礼两担，入章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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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应哥哥指路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