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2 / 2)
真难吃啊,年少时他也曾鲜衣怒马,掷果盈车,白衣无尘,一身穷讲究的臭毛病。
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糟践自己?
这样拼命……这样拼命……!
到底是为了什么!
年轻的将领咬牙,眼眶忽然就红了,冲着已快走出帐篷的将军大声诘问:
“他妈的多少百姓和兄弟已经连饭都吃不起了!马革裹尸马革裹尸,老子连张草席都给不起他们,还要分出军晌给那个没鸡的死太监讲究排场,将军,为什么?!”
将军已抬手掀帘,闻言一怔,君臣信义撑起了他刚正的脊骨,让他无法细想缪乐贤的话后所包含的可怕含义。
于是只会沉默,许久才给出一个艰难答案:“就当作是……为了身后的百姓吧。”
营盘三十里后,便是于泽,他们退无可退,军晌要贿赂这些太监才能分到一星半点,为了百姓。
就当是为了百姓。
可他们没能守住这道防线,兵强马壮的蛮人狂笑着撕开他们纸糊的防御,在于泽狂欢三天三夜,将它变成了一座彻彻底底的死城。
太监卷着细软哆哆嗦嗦地跑了,留下濒临崩溃的光杆司令们数着寥寥无几的伤残士兵,谁也没勇气踏进于泽一步。
要怎么合上百姓们的眼睛,要怎么告慰父老乡亲?
残阳如血。
将军拄着剑,一动不动地盯着城墙上悬挂的尸体,将自己站成了一座冰凉的墓碑,影子被血色拉得斜长。
“我……”他声音低沉,指节绷得惨白,发着抖。
然而身后马蹄声渐近,太监去而复返,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高头大马,攥着缰绳得意非凡,宣他们上京请罪。
“我们都入京了,百姓要怎么办?”将军仿佛十分茫然。
“军队里那么多将领都是吃软饭的不成?!陛下供养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在军队天天吃香喝辣泡妞来的!”
缪乐贤怒极反笑,正欲上前,却听将军惨笑数声,反手提剑后甩,打卷的刀刃笔直地穿过那肥厚胸脯,带着尸体沉重坠马,噗一声栽倒在地。
为国征战半生的铁血将军越过怔愣的部下,单膝跪地,蘸着太监的血,在蒙尘宝剑上为于泽立下一个墓碑,也为自己立碑。
最后一笔写就,他甩甩手,站起身,身形萧索,声音疲惫。
“反了吧。”他说,“这大成的江山,没什么值得守护的了。”
正德十二年,先帝举兵造反,振臂一呼,举国响应。
这是史书所记载的,大齐的开始。
封鸿羽烦闷不已,心知缪乐贤的提议合情合理,可不和谐感横亘在他心头,叫他无法忽略。
“容后再议。”他挥挥手,打算压下细想,封鸿羽一手按住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正想吩咐下朝,缪乐贤却盯着他,扬声道:“请陛下三思。”
立刻有一片整齐的附和:“请陛下三思!”
从封鸿羽的角度看去,那一片黑压压的头颅都像是缪乐贤对他彻底的示威和宣告。
他哆嗦起来,气极反笑:“先生什么意思?”
缪乐贤四平八稳,放缓语调,仿佛他意识不到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请陛下三思,蛮人一事切实事关重大,臣恐贻误军机。”
封鸿羽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如死,目光紧紧钉在缪乐贤脸上,试图从他刀枪不入的面具上寻出一丝破绽,于泽的屠杀的确骇人听闻,但若说此时能让缪乐贤记恨二十多年,乃至见缝插针地寻到机会就想出兵蛮夷,总缺少那么一星半点的说服力。
好一会,封鸿羽突觉灵光一闪,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曾平曾与他说过这么一件事。
“那日于泽屠城,城中是否有一位先生旧人?”封鸿羽脱口。
缪乐贤脸色倏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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