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1 / 2）

一时间, 好像满山遍野的洁白栀子次第开放, 浓香馥郁, 树影婆娑之中，有双浅琥珀色的温润瞳仁缓慢眨眼, 笑意氤氲，如丝如雾，将祁长生淹没。

她甘心变成琥珀中的小小虫豸，被困在那双浅淡色泽的通透眼瞳之中。

祁长生顿了片刻, 却是近乎恍然地，意识到了自某时起，时时缠绕在心的沉重酸涩心绪的理由, 某些一直忽视的心情，在意识到之前，已经脱口而出。

耳边心如擂鼓, 而祁长生终于迟钝地感觉到一种羞涩的, 难以启齿的喜悦, 她忽的不敢去看黄晴雪的表情, 抬手捂住脸，藏在其后的滚烫脸颊，却悄悄弯起一个笑。

我喜欢他吗？

祁长生回忆起他苍白温柔的脸，单薄的肩膀, 瘦削但有力的双手, 在深夜伏案的认真背影, 与她说话时候微微羞涩的别扭模样, 对于喜欢的定义就前所未有地清晰了起来。

她想，原来是这样，我喜欢他呀。

黄晴雪眼中露出一丝不忍，然而祁长生的喜欢那样笃定而单纯，让她所有的担忧和劝告突然就没法说出口。

谁不曾有满心满眼只装下那一片景色的时候呢？

祁长生捂着脸颊趴在桌上，只露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羞涩地与黄晴雪小声说：“我好想见他呀。”

黄清雪勉强笑了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尽管祁长生当时就想奔去明德宫，黄晴雪还是好说歹说让她想起朝会还并未结束的残酷事实，并且拉着她好赖等到封鸿羽处理完公务的傍晚时分，才放了她去。

黄晴雪一撒手，祁长生就像个乘风而起的风筝，呼一声吹出去老远，哼着快乐的小曲，眨眼就消失在了重重宫墙之中，黄晴雪瞧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才叹了口气，慢吞吞的朝着自己居所方向走去。

而身后，残阳刚刚在朱红宫墙上蹭去最后一点血红余晖，让那琉璃瓦沿镀着层柔光，而更远的天边，晚霞黯淡，泛着铁灰的柔和色泽，被夜幕吞噬。

祁长生在明德宫前停住了脚步，她在来的路上连蹦带跳，对路过的每一个太监宫女都毫不吝啬地泼洒出大片的灿烂笑容，仅靠她一人之力，就将这短短路途的灼热夏夜涂抹上绒绒春色。

可真正走到章安宫附近，祁长生仰头瞧着高挑的檐角兽首，泛着森冷的光，仿佛预示这高大宫殿的主人身份并不寻常。祁长生迟疑了一瞬，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那样热烈高涨的欢喜终于如同涨潮般退却，显露出她不曾注意到的某些事情。

他会喜欢我吗？

他会像我喜欢他那样的喜欢我吗？

祁长生突然意识到感情一事并非一厢情愿，仅仅是想象封鸿羽会冷漠地拒绝自己的情意，就让她觉得有种心脏被拳头攥紧的窒息和难过。她脚步一错，后退一步，咬着嘴唇，下意识地想，要不回去吧。

可夜色缓慢逼近，明德宫中的灯光被渐次点亮，令祁长生想起寝房中终夜不熄的摇曳烛光，烫的她心窝痒痒的，脚下生根似的，站在那里，又不愿回去了。

她在这里左右为难的发呆了好一会，终于给自己找了个要送药的合适理由，走三步退两步，磨磨蹭蹭又心中暗暗雀跃地，慢慢踱进了明德宫。

明德宫的下人们早对她的存在熟悉至极，晓得这位昭仪脾性极佳，与她行礼都随意了几分，祁长生手心里不知怎么的攥着汗，与他们颔首也心不在焉的，越是往寝房近，她就越是慢下来，待到祁长生终于蹭到寝房门口，她已是背心湿了层薄汗，几乎能听见血液急速流淌的声响。

祁长生深呼吸几次，又抬手摸摸脸，确认脸上没什么脏东西，她摸到鼻尖晶莹汗珠，指腹一搓捻有湿润触感，又后悔出门太急，没让霁月为她化上一个精致妆容，想到这里，祁长生竟又打起退堂鼓来。

可没待这鼓打出个靠谱韵律，祁长生面前的门吱呀一声，竟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