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帝心（2 / 2）

长公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什么？”

这段时间，沈行洲之所以如此不遗余力、亲力亲为地为陛下和北晋王寻人，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赵天循给了他一个十分关键的消息，沈行洲只能投桃报李。

对方暗示沈行洲，陛下想在明年太后千秋之时，为她寻海外的珍宝作为礼物，说这事还得市舶司来办才稳妥。

先帝时，禹朝水师已初具规模，市舶司的设立也让海运愈发繁盛，让无数人因此受益。

然而，南御王的封地就在沿海，也正是市舶司的所在，可以想见新帝继位的时候，对此处会有多少忌惮。

后来市舶司的一众官员、禹朝水师的高阶武将皆卷入成殷三十年的谋_逆案，水师从此形同虚设，海运的繁荣一朝息止。

新帝是宁可不用市舶司，不用水师，不要海运，也不允许南御王的余党有凭仗可依，所以这些年从未提及此事。

但赵天瑞毕竟是有雄才大略的帝王，即便一开始他因为忌惮反王余孽而毁了水师，现在朝局稳固，北疆暂平，还是想重新建立海运。

沈行洲原来也不解今上为何要送仲清回南京，直到从北晋王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才恍然大悟。

——他们此前拼命争来帝王的信任，看来并没有消失，而且还有后福。

“重开市舶司，增加海运，势必就要重建水师……也许仲清养好伤后，会往东边去。”

如果皇帝还重视沈家，那么让沈行澈入水师，便是要将一个心腹的英杰才俊安置在重要的地方，那么此前一切就说得通了。

长公主听懂了沈行洲的意思，立刻转忧为喜：“陛下果然是信我们的！”

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对沈行洲道：“那两个宫女是陛下所赐，你可不能再拒了，定是陛下用来试探我们忠心的。”

“这也是我要说的事，”沈行洲问长公主道：“陛下没有直接赐给我，却给了母亲，您觉得是什么原因。”

长公主刚刚经历大忧大喜，被他这么一问，下意识就紧张起来，赶紧思考起来。

“难道不是因为此前没有先例，所以才托我之口？”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这个原因。

皇帝给近臣送宫女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给远在南京的外甥送侍妾，就有些特别了。

“想来母亲已经着人打听过，这两名宫女都是出身官宦之家，虽不是什么权贵，但也算书香门第，且其父兄皆在天京为官。”

长公主点头——毕竟是要留在儿子身边的女人，就算是陛下送的，有些东西也得先查清楚。

她笑道：“虽然不怎么得力，但其父兄都在京中，说不得将来还有用。”

沈行洲立刻道：“陛下让这两人来南京，也许是想试探我们的忠心，但也许是想看看，我们想不想把手伸到天京……照母亲这么说，看来确实有意。”

虽然他们在天京少不得布置，但私下里布置，和与京中的官员交好，却有本质的不同。

长公主闻言，立刻收起了笑意，她想了想，迟疑道：“你这么一说……”

——她那位皇兄别的都几近完美，就是太多疑了，所以确实可能这么想！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怕：“那这两人要怎么处理？”

沈行洲见母亲被自己说服，便道：“虽然说她们是要来伺候长公主殿下，但毕竟是陛下赐的，不好怠慢，那就还是留在母亲的院子，好生照应着便好……如今当务之急，还是重建水师和启用市舶司一事，仲清如果能效命水师，我们便要看看，是否有能入市舶司的路子。”

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沈行洲见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市舶司和水师的重建，心里却并没有因暂时摆脱纳妾之困而感到喜悦。

有一点他其实没有跟长公主说，是他自己有些疑惑的地方。

陛下要用沈家，和将来分化沈家，其实并不冲突。

如果天子有意重振海运，仲清也到了水师任命，他迟早是要重新建立功勋的，只要世子之位始终空悬，他们兄弟依旧有相争的可能。

尤其十年、八年之后，沈行洲掌控了侯府，沈行澈又身居高位，他们再争起来，只怕会愈发激烈。

如果沈行洲不以沈家人的身份来看，他觉得帝王要制衡，留这一手才是长远之计．

毕竟沈家有他，将来又可能有高阶的武官，必定会有前所未有的威势，定然加大陛下完全掌控沈家的难度……从之前世子之位迟迟未定就能看出陛下的打算，他对沈家既信任，也有所保留。

这也是为什么沈行洲已在默默安排，想要早做打算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沈家将来一夕崩塌。

可现在，天子却出乎沈行洲意料地突然赐封了他为世子，将这名分定了下来，似乎一点都没有让沈家有后顾之忧的意思。

他跟当年欢欢喜喜嫁到沈家的母亲不同，他不太敢相信帝王的仁慈，所以心中总有怀疑和戒备。

这时候的沈行洲和长公主不知道，又是因为广幽子的一句话，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

如果顾卿在这里，能听到沈行洲所想所思，恐怕要佩服得五体投地，并疯狂为他的男神打call——因为沈行洲猜测的事情，十有八_九都是真的。

但顾卿不会想到，沈行澈回到南方虽与他无关，但沈行洲被封为世子，却与他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