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 章 生辰(1 / 2)
明奉十五年秋, 在南方好不容易迎来丰收之时,以南京城为中心, 从周遭诸郡开始, 有外向内接连有豪族富户被朝廷的军队所围。
还沉浸在纸醉金迷中的南京世家骤然惊醒。
不出沈行洲所料, 他们那位在边疆建立了赫赫军功的北晋王, 先以沉睡雄狮的面貌麻痹了众人, 现在却以雷霆之势要将整个南境横扫过去, 开始彻底清算此前筹粮不利的原因。
饶是长公主经历两朝,接连听闻又有哪些家族被抄,心中都有些惶惶。
“他这是要做什么?天灾余韵未消,北疆又初定, 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难道就不怕南边出乱子?”
沈行洲却觉得这个时机、这种程度, 都是最适合的。
北疆初定,大部分人肯定觉得今上不会在这个时候清算南方筹粮不利的账。
尤其他们见北晋王南巡之后, 根本没有用心在查事,就更以为自己所料无误。
由于南方最富饶、且都是关隘之地的州郡皆乃反王封地, 在大范围追捕六皇子余孽之后,这些年陛下对南方的态度十分谨慎, 有时候甚至连续数年一再降低赋税,以求稳定民心。
从当年那场动乱中挺过来的世家, 这十几年的时间里,看到的都是雨露、没有雷霆,恐怕早就生出了懈怠之心。
南京的沈、梁、桂、王四大家族素来与天京联系紧密, 多少知道陛下的脾性,表面上还不敢太过放肆。
反倒是些稍微说得上名头、却并不特别显达的世家觉得自己与反王无关,便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都轻狂了起来。
“北晋王是陛下手中最利的兵刃,所到之处必要见血,这些时日恐会有不少人求到母亲跟前,母亲若不愿与之周旋,便要想办法避了去……花宴之事,还望母亲斟酌。”
长公主到南方来,豪门女眷之中,除了几家有上了年纪的超品夫人,旁的自然以她公主为尊。
得了陛下册封的长公主称号之后,她每季都要设花宴,邀请南方的贵妇们来赏花,顺便联络一番感情。
只是从去年开始,因两个儿子都生死未卜,她无心做任何事,才停了花宴。
后来沈行洲兄弟无碍归来,她又好不容易等陛下赐了两名宫女,却叫长子分析了利害,说暂时考虑不上,长公主的目光便只能重新投到次子身上。
照沈行洲得的消息,今上若想重开海运、重建水师,估摸在北晋王南巡之后便要开始实施。
陛下要用沈行澈,定不会在他建功立业之前赐婚,这一等恐怕又要两、三年之后才能让她如愿。
禹朝贵族男子多半晚婚,但沈行澈再晚些成婚,就要变成另一个沈行洲了。
所以长公主现在迫切想为沈行澈相看,满心期待着这一次的花宴,如今听沈行洲说办不成,难免失望。
“真的不能办吗?大不了少邀请些人……”长公主犹在打算:“若顾卿是女子,这时候便能帮我出面,可现在……真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沈行洲见她又将过错推到顾卿身上,心里颇有些不快:“您若能保证,请来的人接下来都能平安无事地留到王爷南巡结束,那用不着顾卿,我便能替母亲料理好花宴之事。”
哪些人会被盯上,哪些人会在丢了家财之后甚至丢到性命……这个连沈行洲都不能完全预料,更何况是长公主。
虽然说那些家族一夕覆灭也牵扯不到定兴侯府,但自己的花宴出现了这样的人,少不得担一个不查不慎的名头,长公主自然不愿。
她立刻道:“今年府里的花开得不好,委实没什么好看的,那就等
明年再说吧。”
长公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些乱子都快些过去,等到了冬日,咱们好安安静静给你们兄弟俩儿过个生辰。”
沈行澈有两年没有回南京,去岁冬天又正是南蛮入侵、北疆阵防的时候,沈行洲随后护送粮草而去,没能在家中度过冬日。
这一年她们母子好不容易团聚,比起花宴,长公主其实更重视两个儿子的生辰。
见长公主眼中俱是遗憾和担忧,知道对方是想到了去年年末和今年年初惶惶无依的那段时光,沈行洲不免心软。
他放缓了语气道:“母亲放心,外面如何也牵扯不到府里的。”
若是旁人说这种话,长公主是不会信的,但若是从沈行洲口中说出来,她便没有怀疑。
从当年她掺和天京的事开始,沈行洲就变成整个沈家最累的人,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执念给长子添了多少麻烦。
沈行洲对他们做的每一个承诺,背后都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他却总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让人很容易忽略了他的感受和牺牲。
想想当初自己着急之下不顾他的意愿便迎了男妻入门,长公主对长子愧意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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