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章 魄力（1 / 2）

顾卿知道苏祺然的选择, 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

一开始他看到沈行澈喜笑颜开地对他和沈行洲说, 苏祺然会留在通海准备今岁的常科, 惊讶之余也生出满心疑惑。

照理说苏祺然既然选择继续考学, 就是打算入仕的。而沈行澈一心盼之，如今被心爱之人放弃, 却还能笑得如此开怀, 不禁让顾卿赞叹他情深似海。

然而苏祺然很快就为顾卿解了惑：“这世上的两情相悦，未必都要一纸婚书才能维系。”

言外之意便是，苏祺然这边考学也考, 但爱人也不会放弃，两个人虽然不会成亲, 但也不会因此而分开。

顾卿闻言, 立时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此超前的思想，即便是放到现在的华夏去，也算恣意洒脱了！

可惜这恣意归恣意，洒脱归洒脱, 最后落于实处, 前路还是困难重重：“只是长公主殿下那里……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沈行洲说过，接下来要怎么做，还得先看苏祺然怎么决定, 如今他确实是做了一个决定，可不仅没有规避其中一边的麻烦，反而要他们应对起所有的麻烦。

苏祺然没想到顾卿竟然如此容易便接受了这件事, 一边欣慰这个朋友值得交往，一边也默默期盼旁人也多能如顾卿这般通情达理。

不过他似乎也正在为顾卿担忧的事情而伤脑筋，所以很是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们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左右不过一个拖字，实在拖不得，便只能叫仲清再做一次不孝之子了。”

这并非是他们不愿想办法，而是确有无奈——有些矛盾，由来已久。

一直以来，长公主为沈行澈对苏祺然太过殷勤一事也不知发了多少明火、暗火，但实际产生的影响甚小。

沈行澈为了躲避母亲的掌控，独自跑到了北疆去，宁愿浴血杀敌，也不回温柔乡南京。

如今他既得了苏祺然一个准话，便再无任何顾虑，是绝对不可能再放手的。

如此一来，他们与长公主殿下发生冲突，就是在所难免的事情。长公主到底是沈行澈的母亲，他们违逆长辈，在外人看来就是不孝的举动，该口诛笔伐。

顾卿很理解这种感觉，当初他离开沈家，其中就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愿让沈行洲夹在中间为难。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祺然和沈行澈现在比当年离开沈家的顾卿，起点要稍微高一点，至少……

“老夫人应当是向着你的，只是如此一来，恐怕……南京的府里会有些大动作。”顾卿看苏祺然皱眉，便知自己的顾虑并不为过。

——慈安堂和正心堂在没什么大事的时候都有暗流涌动，更何况是遇到这等大事，不碰个血雨腥风才怪。

相比于来自长公主的压力，苏祺然这边来自老夫人的阻碍便可忽略不计，因为苏老夫人自己也还在摇摆之中。

当她知道苏祺然的决定后，相信很快也会有个决断。

细数定兴侯府三位公子的情况，其中世子沈行洲与顾卿在一起，因有北晋王府给顾卿撑腰的原因，沈家便不用想着世子能纳妾生庶子的事情了。

二公子沈行澈如果与苏祺然走到一起，心疼外孙的老夫人自然也不希望他们之间多个什么第三人、惹苏祺然不痛快，所以让沈行澈跟旁人生一个孩子，也是不能够的。

算来算去，还有沈行鸿在，虽然他只是个生母不详的庶子，但也流着沈家的血，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其两位兄长还更好控制。

只要他将来多生几个儿子，过继给两位兄长，以沈家得

陛下宠信的程度，再立继承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北晋王府要给顾卿做主，等于让沈行洲没有了嫡嗣，到时候赵天循肯定得帮忙，不叫定兴侯府的爵位落空。

北晋王府要保障顾卿以后的生活，就得保障他夫君能成为下一任的定兴侯，所以可能都不用沈家开口，他们就得想办法帮亲家摆平世子嗣子的问题，以免顾卿身后无依。

然而，沈行鸿是沈家的血脉，是定兴侯和老夫人的孙子，但却不是长公主的亲子。

长公主原本就对丈夫沈蔚平和那个生子的妾侍恨之入骨，养大沈行鸿也只是想把他养废了，好折辱地下之人，又怎么可能同意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过继低贱之人的后嗣？

沈行洲为人正直，做不出苛待异母兄弟的事情，他对沈行鸿虽没有对沈行澈那般亲近，但也是花费了功夫去管教的。

因着有长子主持府中事宜，长公主不好埋怨和反对儿子，所以后来对沈行鸿的态度便是干脆当他不存在，完全不给眼神罢了。

可如今叫她眼睁睁看着庶子血脉继承侯府，自己后半生仰赖他人，恐怕会气得恨不得打杀了罪魁祸首苏祺然和她那个不孝子。

顾卿在沈家受过长公主不少苛待，一度被逼迫到不离开沈家便可能会崩溃的地步，所以对自己这位婆婆委实谈不上有什么好感情。

但若从路人读者的角度来看长公主，这位其实也是挺悲剧的一人物。

一个身在皇家，却不得宠的公主，不仅没有享受到身为皇亲国戚的优待，还一度沦为了上位者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先帝为了六皇子而打压定兴侯府，把她嫁到了南京，让长公主断了丈夫的仕途，也彻底失了夫妻举案齐眉的机会。

沈蔚平随后多年外出不归，还与旁的女人生下了一子，直到病入膏肓的时候才不得不把孩子交出来……这些对于长公主来说都是戳心窝的痛处。

偏偏两个亲生的儿子，又都不是听她摆布的性子，一个她现在已经完全管不了，另一个她一直想管，却也总管不住。

目前看来，大概率是要弄个两败俱伤的。

“说到底，这次是我任性和自私了，只想着自己舒坦……但我确实不想放弃任何一边，便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跑来通海之前，苏祺然其实就已经决定要做什么。

之所以不在信中说，而是非要亲自跑过来，就是因为在他心里这件事非常重要，他必须要与沈行澈面对面谈清楚，而不是再一次顾左右而言他。

顾卿当初的来去，只是把沈家一滩水搅动了一下，而苏祺然和沈行澈这次的决定，却是要翻天覆地的节奏。

站在长公主的角度说他们任性、自私，倒也没有冤枉了谁。

“这既是你与仲清一起做的决定，便不要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两情相悦，也该风雨同舟。”

顾卿心里琢磨：看沈仲清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还指不定是谁最舒坦了。

《满朝》前中期，苏祺然身边围绕着不少“莺莺燕燕”，加在一起的戏份与沈行澈这个官配的戏份可以势均力敌。

出挑些的如桂弘渊、桂弘漩兄弟，当年做过他们夫子、如今已入朝为官的房书生，还有前期有惊鸿一瞥的穗城富商，如今要么已经出局，要么还未正式上线。

顾卿的到来，明显改变了故事的走向，而苏祺然现在既与沈行澈互通心意，这些人便更没了气候。

虽然明知道他们要面对更多阻碍，但顾卿心底是为他们开心的。

谁都不想经历磨难，但如果一定要经历，那就希望能够得一知己，与之携

手度过困境。

——幸好他遇到了沈行洲，而苏祺然和沈行澈也找到了彼此……

……

长公主的刁难还没正式到来，苏祺然要继续参加今岁的常科，这恐怕才是顾卿目前最担心的事情。

“你真的要参加今岁的常科？”

顾卿拿常科的秀才科与华夏的考研、考博相比，自己虽从未参加，却也心存敬畏。

他想苏祺然会选择留在通海准备，一方面可能是因为离沈行澈近些，但更重要的还是想找个能让他专心读书的地方，好全力以赴。

除非长公主亲自跑到通海来，否则这么远的距离，她想闹腾都闹腾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