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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亲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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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亲疏(上)

人对人的第一印象, 往往很深刻, 难以改变。

老夫人第一次见到顾卿,便是他入侯府的时候, 但听说他的事情, 却还要在此之前。

当年,沈行洲和沈行澈被困北疆,生死未卜, 长公主不知受谁蛊惑, 一意孤行要娶男妻给儿子冲喜。

老夫人本就与这位公主媳妇积怨颇深, 但因为长孙和次孙的安危, 即便觉得此事荒唐,最后也没有坚决阻止。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让身边的嬷嬷去看了看那个未进门的小夫郞, 只听嬷嬷回来说人是长得好,就是有些小家子气, 她心里不太满意,可是无计可施。

顾卿入了侯府的门,一开始表现得太让人失望, 与苏祺然比起来愈发显得惨烈, 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老夫人连看都不想看这个给沈家带来诸多非议和嘲笑的男妻。

来沈家不久的顾卿连累苏祺然落水得病,使得老夫人对他的厌恶感达到了顶峰,她只觉得这个男妻就是长公主专门找来想气死她的。

老夫人厌恶长公主和顾卿,却不能够对长公主如何, 自然就要寻旁的法子纾解这份郁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直到顾卿与沈行洲析产别居,顾卿成为了老夫人和长公主之间的受气包,可谓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正如老夫人过去常常用宽待庶出的沈行鸿来膈应长公主,她那段时间也常常用顾卿的事刺激长公主。

长公主素来目中无人,哪里受得了这份气,所以又要想办法找回来,这样循环往复,恶性循环,彼此关系愈发紧张。

若非沈行洲及时回到了南京主持大局,家里恐怕就要乱了。

原本老夫人还幸灾乐祸,想着长公主必定会怕伯川不满,听闻正心堂逼着小夫郞临时抱佛脚学规矩,便等着看笑话。

谁知,大公子沈行洲回到南京后,在迎娶男妻一事上表现得一如既往的稳重,似乎对顾卿没有太多讨厌或喜欢,也没有与长公主置气。

随后顾卿惹了些麻烦,当众丢了脸,尤其是不知道怎么惹了北晋王不喜,老夫人对他偏见愈深的同时,也担心他会因此给沈家带来祸端。

不过,人对人的印象,还是会变的。

一方面苏祺然对顾卿的平和态度多少影响了老夫人,再加上此人离开侯府后,没有再和长公主一起讨她烦心,时间久了,老夫人对顾卿的印象淡了,反而有几分同情这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毕竟在她看来,谁要在长公主身边讨生活,都是不容易的。

再后来,顾卿三番两次帮助甚至救过苏祺然,老夫人爱屋及乌,渐渐开始理正心态看顾卿。

无论是去岁的栖泉寺之行,还是后来秋闱歪打正着地避免苏祺然牵扯上舞弊之罪,亦或者今岁照顾了苏祺然大半年的时间、好让他安心准备科考……这些事情老夫人都记在心上。

随着市舶司官员营私案爆发,顾卿身世得以揭开。

有了北晋王府作为后盾,虽然顾卿的身份不若公主这样的皇族尊贵,但其身后代表的势力与长公主的权势相比,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苏祺然已经考中了秀才科,之后只要顺利通过礼部和吏部的考评,便能走上仕途,到时候若是能有北晋王府一两分照拂,那可比什么都强。

老夫人早就不指望长公主,她也猜到长公主不仅不会帮忙,甚至还可能暗中作怪。她见顾卿与祺然相处得不错,便觉得此路走得通,对顾卿愈发上心。

就这样,抛开过往的成见,再加上一些讨好的意味存在,这时候再看顾卿,老夫人就能看

到他的优点了。

长得好,脾气好,这些自然是不用说的,少了记忆中的轻浮之气,顾卿身上剩下的便是温和纯善的气质,特别能够引人亲近。

她瞧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身体不适或者年纪大了,记忆力也有些不好了。

——眼前这个顾卿,哪里是当年那个瑟瑟缩缩,浑身透着世俗、轻浮之气的人?明明就是世家才能养出来的翩翩公子啊!

……

“你从通海长途跋涉回来,本是想叫你多休整几日,才没让你过来……”

老夫人的精神还是不好,说一句话便要喘口气歇歇,然后才继续道:“瞧你气色不错,我们也就放心了。”

“劳您挂心了。”顾卿能感觉到老夫人对他态度的转变,不过他都已经适应了长公主的转变了,所以此刻并不觉得多奇怪和意外。

他顺着老夫人的话,问了些对方的情况。

对于沈行洲来说,老夫人亦是他的亲人,若沈行洲知道祖母也病了,必定愈发担忧起来。顾卿要好好问问,到时候写在信里,至少不要让沈行洲生出更多的猜测并因此忧郁。

相比于长公主一天三次派人来问,却从不过来请安看望,顾卿回到沈家就一直要来慈安堂问安的举动显然更有诚意。

老夫人对顾卿的关心,感到十分熨帖。

作为长辈,老夫人关心了顾卿和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之后,少不得口头上再关心关心正心堂那位尊贵的儿媳。

在她看来,长公主还不算年长,身体又素来康健,照理说得不了什么大病。

她多疑前段时间长公主闹生病,闹腾到连远在通海的人都知晓了,不过是对方心里不痛快、自己作的。

“您放心,长公主殿下那边有大夫和徐女官照应着。”

在沈行洲面前,他无需隐瞒,反而要如实以告,可在老夫人这样的长辈面前,他就不能开口说什么大实话了,只能先说点好的。

老夫人仔细观察着顾卿,发现对方在说长公主的时候十分镇定,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不仅有些惊讶,也有些感慨。

都说多年的媳妇才能熬成婆,古往今来,每家每户婆媳之间的关系,大多都比较微妙。

好些的能够近似一对母女,互相照应;但也有差到极致的,甚至可以变成你死我活的仇人。

老夫人和长公主是那样实际已经交恶、表面上却还要努力维持世家体面的婆媳,长公主跟顾卿之间,同样有着诸多问题。

这里面可多亏了是沈行洲从中调和,才没有惹出事端。

可见婆媳之间能不能闹腾起来,关键还是看夹在中间那个男人什么态度、怎么处置。

饶是老夫人大半辈子还算顺遂,后来也十分羡慕顾卿——能够跟夫君到任上,不用受长公主这种刻薄婆婆的刁难,可不是极幸运的事?

她之前是想着,若是苏祺然没能如愿考上,亦或者他选择了沈行澈而放弃科考,他就要面对长公主成为婆婆了。

如今苏祺然考上了,但也跟老夫人坦诚自己没打算放弃沈行澈,老夫人都还没来得及担心这个,自己便病倒了。

她年轻的时候,秋冬感染个风寒,没几天便能好过来。可随着年岁增长,病痛便真成了负累,不仅不能马上痊愈,而且一到了气候不好的时候,还得复发。

老夫人现在已经瞒不了苏祺然和其他人,生怕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影响了宝贝外孙赴任,人一着急,就更是郁结在心,愈发加重了病情。

今日她醒过来,听苏祺然说顾卿要过来请安,一想着将来还是得靠

沈行洲夫夫照看苏祺然,她不仅没有拒绝,还十分积极。

“说来,许久没见过北晋王殿下了……王爷与王夫,近来可好?”

听老夫人突然问起赵天循和许言来,顾卿知道对方可能有与北晋王府交好的意思。

顾卿不像长公主那样冷漠孤傲、浑身戒备,他对苏祺然亦有感情,知道老夫人此刻的心境,所以并未因此生出反感。

——只要拿捏好彼此的距离,没必要草木皆兵。

所以顾卿很自然地便接过了话:“之前通信时,殿下说一切都好。”

“那便好。”

说来,命运也是充满了变数,当年北晋王不喜顾卿,如今却因为王夫爱屋及乌,对顾卿是有求必应,十分宠爱。

可见旦夕祸福,总是说不准。

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几句,老夫人隐隐发现顾卿面色有些不对,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警觉:“阿卿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也不怪她如此草木皆兵,老夫人对顾卿态度温和热情,前提是当长公主与人亲近不了。

可若是他与长公主现在关系融洽起来,而顾卿又打算帮着长公主来欺负他们,那老夫人就不得不防了。

顾卿没有察觉到老夫人突然的戒备,他知道就跟在正心堂一样,在老夫人面前还得不到什么真实客观的说法,得以后小心问祺然或者大夫。

正如老夫人所问,他还有别的目的,所以没有兜圈子,借着就将自己来请安的另一个元婴说了出来,不过出于对长辈的尊重,他用词十分谨慎。

起初老夫人还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不跟自己亲近的人是无法理解自己的用心良苦的。

但听着听着,老夫人终于听明白了顾卿的意思,立时跟着紧张起来。

“你的意思是,明明是我……旁人却要算在祺然身上?”

她下意识地看旁边,看到这几日也被自己累得满脸疲惫的外孙,便愈发感到愧疚了。

“市舶司官员营私一案,世子清清白白,却还是被御史参了一本,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攥住了证据……”

顾卿见老夫人应该是听进去了,心中一松,马上再接再厉:“事关名誉的事,对大家来说极为重要,却终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所谓的证据,亦可是众口铄金,人云亦云。”

顾卿此话一出,老夫人将方才的戒备完全抛到脑后。

她彻底醒悟了过来,知道顾卿是为祺然着想的。

老夫人一想到自己可能已经引来了麻烦,顿时后悔万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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