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案（4）（1 / 2）

酒店的对角线上有一座商场，是老区最显眼的地标，到商场正门得过两个红绿灯，周杭过了第一个，便见对面有人向他招手，曾慧珊穿着一条老式套裙，藕荷色的包，藕荷色的高跟鞋，包上挂着凤头牌，诗句朝上。www.biqugexx.net裙子款式很旧，但曾慧珊显然改过它，裁开领子，收了腰线，剪短一截，露出大腿，尽显身段的丰腴温润。

商场挂着鲜红鲜红的霓虹灯，底下商铺灯光又是浅蓝的，混一混成了紫色，整座楼都在沉沉紫霭里，范无救一样一样辨认颜色，神情说不出的懵懂。

自获得鬼身以来，六界于范无救而言，就是无色，无味，无嗅的一片虚空，他雀跃又不敢肯定，轻声问周杭：“那是靛紫吗？”

周杭心不在焉：“兴许吧，嗳，你发现没，那姐姐是真的漂亮...”

兰花门就没有不漂亮的女人，范无救一心看灯，周杭一心看小姐姐。范无救看出周杭的心思到底在谁身上，心火一窜脑子一热，硬邦邦地说：“那你自己去见她吧。”

言罢闯着红灯就往回走。

周杭：“喂！不要命啊你！”

范无救不理他，恰巧周杭这里的绿灯亮了，周杭寻思着这人真是小孩脾气，摇摇头，一个人去见曾慧珊了。

范无救到马路对面，默数了十个数，数完便打算回转，然而周杭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和曾慧珊说说笑笑地进了商场。

范·大型流浪狗·无救被抛弃在街上，一片枯叶落到肩头。

不得不说，这个秋天有点冷。

才过了一天而已，曾慧珊就像换了个人，全然不见慌乱，她笑靥如花挽上周杭的胳膊，就像对待过去的任何一个主顾那样：“走，姐姐做东，带你去尝正宗的南京小笼。”

周杭一落座，刚扯了扯衣领，曾慧珊就替他脱掉外套，周杭手一伸，曾慧珊立刻动手拆餐具，他清清嗓子，一杯温度正好的水马上推到眼前。

周杭眼睛发直，双脚已经感觉不到大地了，他偷偷拿出手机，按下录音键。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破事，这一天绝对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就是周杭变成老爷爷以后，某一天盖着毛毯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突然想起来还会失声痛哭的那种时刻，上学的时候。沈念不准他早恋，但问题是周杭没行情，一点儿行情都没有，他也试着捯饬过自己，弄得清清爽爽去上学，但班上女生只会揉乱他用半小时精心吹好的发型，惊喜地嚷嚷几个周杭听不懂的词语。---

然后他还是没有任何行情。

周杭：“姐...别这样，我我我，我不太习惯...”

曾慧珊笑着蹭蹭他的耳廓：“真的呢，你这儿都红了。”，滑腻的指尖一下子溜过耳朵，留下酥麻酥麻电流感，和掏耳朵的快/感相似，但若有似无，勾得人心痒，想多来几下。

出于安全考虑，周杭没喝曾慧珊倒的水，小笼包上桌以后，他也一筷不动。

曾慧珊把纸巾叠成三角，擦掉唇上的口红，边角则用来清理嘴角，弄干净以后才去拿筷子，妖妖乔乔笑着：“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认识郑鑫，郑鑫是郑淼的哥哥。”

她稍微捋起袖子，掀开笼盖：“我们第一次约会，就在这家餐馆。”

热气冒出来，氤氲了视线。

曾慧珊去夹小笼包，和对面的筷子碰到一起。

雾气未散，她只能听到年轻人青涩的声音：“你先吃吧。”

曾慧珊习惯性地谦让：“不用，姐姐减肥。”

碗里“叮”得一声，郑鑫直接动手，把小笼包夹给对方。

雾气散去，一个顶着鸟窝头，笑容灿烂的大男孩映入她的眼帘，曾慧珊低头，盯着破了皮的小笼包，说：“谢谢。”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曾慧珊一言不发，从头到尾都是郑鑫在说话：“快高考了，我就打算随便考考，我弟比我强，他是冲着南大去的，其实，其实英雄不问出处，进了社会还是能力更重要，你说呢？姐姐？”

曾慧珊的客人从不会和她谈论高考，实际上，这些客人的孩子都已经过了参加高考的年纪了，她嗯嗯啊啊地敷衍着，郑鑫的笑容慢慢消退。

“你是不是更喜欢学习好的？”郑鑫小心翼翼地问。

一朵玫瑰花怯怯地送到曾慧珊眼前，她接过来，手指拨弄花瓣，检查里面有没有藏着戒指，不假思索地说：“我更喜欢有钱的。”

“噢...”，郑鑫只犹豫了一瞬，又振奋起来保证道，“给我四年时间！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花苞里没藏戒指，曾慧珊不语，放下玫瑰，显得意兴阑珊。

“给我四年时间。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曾慧珊复述着郑鑫的话。

桌上的小笼包已然凉透，周杭还是一筷未动，曾慧珊暗骂他不知好歹。

“你嘴上，说不信，但你，还是，等了。”周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