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海市(1)(1 / 2)
范无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身下印着一个人形血泊,鲜血腐蚀地面,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脚踩碎了被血浸过的木板。
土狗挣脱链子,在前院焦躁追着自己的尾巴,闻到浓烈血味,转身对范无救大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范无救轻飘飘瞪它一眼,土狗夹起尾巴跑开了,他蹒跚着走向黑色轿车,看到的东西都有重影,车里仿佛有两个沈作,齐声对自己道:“你还活着,既然如此,先上来吧。”
沈作扶着方向盘,伙计全折在泰安行,他俨然成了光杆司令,连车也要亲自开,范无救晕乎乎地刚坐进去,沈作发狠踩下一脚油门,颠得他径直撞上前座,又被惯性弹回去,右臂重重压在身下。
血藤感知到重量变化,张开根茎,一口咬在血脉深处。
“呃。”范无救冷汗直冒,趴在座位上,真的起不来了。
从这个角度看去,一团油纸被丢弃在车座下,范无救好奇捡起来,指尖搓过边缘,油纸上原本有一枚蜡封,烙着瘦金体“泰安”两字,这就是泰安行的货号,因为瘦金体容易仿造,所以两个字的笔画粗细有微妙差别,相当于一个防伪标志。
蜡封被人剥去了,泰安行的货号下还隐藏着一个标记,浓墨掺金粉画就,笔触细而软,乍看仿佛一只神采妖娆的眼。
但是范无救知道,这不是一只眼睛,而是一串梵文,字符被巧妙勾连起来,变成一个标记,他喃喃念出声音:“生人绝迹之地,东十三...”
沈作猛踩一脚刹车,轮胎空转,轿车尾巴一甩,横在田埂上。
“你说什么?”沈作问,语气难掩震惊。
“标记上的梵文,译为汉语,就是生人绝迹之地,下面还标有一个方位和数字,东十三...”
沈作的表情越来越不对,范无救识趣收了声,他还不明白,认识这些文字是件很稀罕的事。
在下面那个世界,梵文是每个鬼差的必修课,连谛听在阎罗殿栓久了,都能用爪子在地上划拉一个梵文的“老子要吃肉肉”出来。
梵文普及度这么高,还要归功于隔壁那帮秃...不对,出家人,西方极乐世界每隔三十年举办一次讲经论道,遍发菩提贴邀请六界同来参禅,论道的流程是这样,极乐世界代表队和地府代表队先见个面,寒暄一番,化莲台的化莲台,扯流云的扯流云,按次序落座,由于大家早就度过辟谷阶段,连上茶都免了,直接进入正题,对面派几个烫了头,满脑袋小卷的罗汉出题,刷刷刷往半空写几个大字,为了显示自身修为,题目会比较的玄妙,比较的狗屁不通,然后大家开始瞎侃,从佛经上摘个句子,随你怎么掰扯,只要最后能联系上题目,自己把话说圆了,在座菩萨们就会点头称赞,夸几句“善哉善哉,施主真是博闻好学”之类的。
众所周知,获得长生的高人是无趣的,出家人也是无趣的,获得长生的出家人简直无趣得没边没际,论道会三十年开一次,一次开十年,范无救每次去赴会都想哭。
和论道会相比,还是学梵文的那段时间比较有趣,薛云从负责教课,孟如歌负责检查作业,学生有牛头马面,后来又加了范无救和谢必安。范无救上课偷看刀谱,谢必安蒙头睡觉,牛头望风,马面的脸比较长,坐在前排掩护,课堂要么死气沉沉,要么鸡飞狗跳。
那时候薛云从还不是转轮王,孟如歌也没有起别样的心思,牛头马面真的就像牛马一样忠厚老实,大家对彼此都坦诚,范无救还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是到了后来。
后来...
范无救在动荡的车厢里摇晃,他想感叹,但是连开口的勇气也没有了。
无人会听。
沈作第二次发动车子,幽幽道:“生人绝迹之地,我知道一个地方,在中国西南部,旧称罗刹海市。”
罗 刹 海 市
这是个什么地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