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海市（7）（2 / 2）

庄幽说着，有意无意看向范无救，直到他轻轻抿了一口热茶，庄幽才满意地转开眼神。

“只有小人和他们做生意，不仅如此，小人还指点了他们一条从锡兰岛通往这里的水路，果然如我所料，在十几年间，周飞和沈念夫妇多次出入海市，从小人这里买走不少东西。”

庄幽的神情有些有些骄傲：“他们第一次离开时我就知道，今后他们还会再来。”

“除了香盘，周飞和沈念还从你这里买走过什么？”

“消息。”庄幽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婆婆那本名册上的消息。”

孟婆每五十年会收到一本由监察司发出的名册，上面记载这五十年间往生的亡者姓名，死亡时间、地点，乃至死法都有记录，因为前世今生闹出的事故太多了，孟如歌发出一份孟婆汤就要划掉一个名字，避免出现漏网之鱼。

“小人曾在婆婆身边服侍过一段时间，某日婆婆午睡，名册松动，掉下几页纸，小人鬼迷心窍，偷偷拿走私藏，婆婆睡醒，发现名册残缺勃然大怒，将小人狠狠打一顿，逐了出去。”

庄幽挑起眉头，满脸快意：“倘若她没有对小人施以重罚，小人说不定会将那几页纸完璧归赵，不过...”

范无救打断他：“我明白，不用再说下去了。”

外界的信息和这里极度不对等，也许连庄幽都没有想到，名册上的两页纸会为他带来那么多生意，周飞和沈念买到的，应该就是纸上的亡者姓名和生卒年份，掌握了这些信息的两人，足够在外面被称为神算。

“八爷真的明白吗？”庄幽问。

范无救沉默以对，庄幽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凡人是天地交汇后生出的族类，既得苍天之清，也承厚土之浊，善也非善，恶也非恶，多为小善小恶之辈，那对夫妇沽名钓誉确实不假，但他们亦多次问我，将消息散播出去会有什么后果，我道纸上种种皆是定数，无可更改，他们才彻底放下心来。”

杯中清茶凉透了，范无救胸口发闷，把茶盏搁在石墩上，起身在石窟里漫步纾解：“卖家呢？这又怎么说。”

“这就更有趣了。”庄幽跟着范无救绕圈，皱起鹰钩鼻露出微笑，“周飞和沈念最后一次来到罗刹海市，打算用一批奇珍异宝，向我交换他们失去的东西。八爷或许不知，海市交易不用钱币，罗刹要钱有何用处？我每次取走的，都是一点活人的生气。”

活人没了生气会怎么样？就会变成范无救在老照片里看到的鬼魂形象，全由本能支配行动，非人非鬼，永世不得超生。

庄幽好心解释：“婆婆已是鬼身，罗刹却是活物，八爷不妨再去城外看看牌匾，‘生人绝迹之地’，鬼气太重，端的是一丝生气也无，罗刹族虽然身体强壮，可长此以往待下去必遭鬼气吞噬，我靠周飞和沈念的生气才苟活至今。”

“十几年间，周飞和沈念在我这里耗尽了生气，他们最后一次来找我时虚弱不堪，即将变异，愿意用价值连城的财宝换回自己的生气，我收下财宝，教他们续命十日的方法，叫他们回去准备后事，啊呀，罗刹族不同于人族，我们贪婪至极，到嘴的肉怎么会还，况且生气都在小人体内，如何能还？”言至此，庄幽得意地拍拍肚子。

范无救自是看遍人情冷暖，对庄幽做的事情也见怪不怪，他只关心帘外的周杭，应该对他说实话吗？

“那些财宝呢？现在何处？”

庄幽不出声，他笑得很神秘，眼睛只盯着一处看。

范无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身后有一堵丈高石墙。

“都在这里。”庄幽强调说，“一件不少，无常爷觉得眼熟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