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观(2)(1 / 2)
话音刚落,半空响起一声琵琶,这是极有魄力的一挥弦,乐声方起便先声夺人。
青琐居内的灯火渐熄,武道玄的厢房内置着一套酒器,先前看来并无特别之处,在昏暗中才窥得其奥妙,酒壶光华内敛,折射明珠光辉,四只酒盏则通体莹蓝,蓝色深浅错落,武道玄拿起一只把玩,触手生凉:“西凉国的贡品,此盏名为星辰曜变。”
“星辰曜变”将他的指尖照得通透,范无救移不开目光,被武道玄察觉。
他抬首饮酒,语气嗔怪又促狭:“看戏。”
就在此时,木盒开启,不需要外力借助,竟然层层展开,摊平后形似一张棋盘,四个蒙面舞姬上场,一人扶着棋盘一角,水袖摇动。
有人在打风首鼓,这种鼓架座必雕鸾凤,因而得名,鼓点渐重,范无救晃神的一刹,舞姬低声吟唱,一同放出水袖,香风过处,“棋盘”平地而起,竟然变成一方两人来高,檀木封边的琉璃器皿。
琉璃尊中,一个妙龄女子盈盈拜倒。
“这是怎么办到的?”范无救难以置信。
武道玄话音上扬:“后周的东宫太子,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执起星辰盏:“无常爷,请。”
丝竹声起,少女在琉璃尊内翩翩起舞,范无救无暇观赏,也不喝酒,闷声一笑:“东宫太子?衣衫不整的东宫太子吗?”
他将武道玄推进角落,埋在胸前啃咬锁骨和肩膀。
胸口满是温热齿痕,武道玄越是不能自持,就越是要绞起眉头挑刺:“放开!打了酒盏看我怎么罚你。呃!范无救...”
他骄矜地抬起下巴,范无救的吻也顺势往上,两人缠绵到现在,武道玄被他锢在怀里,手中星辰盏的美酒却一滴未洒。
窗外,琉璃尊悬挂四盏宫灯,在尊内投下四方灯影,少女一旋身,踩在第一方灯影上,触动机关,雪片纷纷降下,她在雪中起舞。
第二方灯影,琉璃尊内忽然起风,雪片倒卷,由下至上吹拂。
第三方灯影,少女袖中飞出香花点点。
第四方灯影,少女居然从琉璃尊中一跃而出,高楼上的客人不禁称奇,叫好如雷。
飞花漫天,五名美人在月下且歌且舞,仿佛不属尘世。
这是武道玄请工匠钻研半年所得,当世最绝妙的机关,其实木盒展开后只是一副木头架子,通过月光和镜子的巧妙折射,四面显现出类似琉璃的光泽,少女一直藏在帷帐后跳舞,也是光影加持,看上去才像在琉璃尊内起舞一般
机关对光有近乎苛刻的要求,白天决计不成,只有在月夜上演,方显朦胧迷幻之美。
无根之风、无根之花、无根之雪、二分明月,太子遂赐名,“风花雪月观”。
零星飞花随风潜入,落在武道玄肩头,范无救抿一口醇酒,叼起花瓣,舌尖轻轻一顶,花瓣推入太子口中。
昔日风花雪月不再,范无救回过神来,眼前只剩惨雾愁云。
衣角动了动,周杭不解地扯他衣裳:“你到底怎么了?丢了魂一样。”
范无救扫了他一眼,周杭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摇摇头,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代表大哥你就把我刚才的话当屁放了吧。
范无救失笑,矮身拉过周杭,一把箍进胸前。
怀里传来一声呆呆的“啊!”,他揉着他的发旋,嗓音喑哑:“不急在一时,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听话。”
“哦...”
范无救情难自禁,大手覆在周杭腰上,碰了碰他的鼻尖。
两人一起离开罗刹海市,踏出城关的那一刻,范无救忽觉异动,回身看去,一张黑水织成的大网降下,逐渐包住城池,城内楼宇建筑被大网覆盖,再不复见。
罗刹海市,来去如梦,下次来这里,或许就真是向孟婆交出眼睛的时候了。范无救脱下外套,裹在周杭身上,自己在风雨飘摇中失意地想。
沈作无功而返,却没有带回周杭,简臻良心尚存,出高价雇了老渔民,在风暴席卷之前登岸找人,周杭不明真相,见到无故失踪的简臻,要掉下来,简臻随口编了个迷路被渔民救起的谎话,周杭淋了一夜雨,脑子里全是水,想也不想就照单全收。
天气不好,海上能见度极低,范无救惦记鬼身的事情,趁没人注意,背靠船沿,悄悄翻身,一个倒仰潜入海中。
再临罗刹国祭坛,罗刹守卫已经被孟如歌悉数撤去,祭坛静默深沉,仿佛在专门等待他的到来。
范无救单手爬上塔楼,他前一次来得匆忙,没有时间细看,如今站在塔顶往下看,发现祭坛中心是空的,里面蓄满黑水,浑浊的颜色与海水毫不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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