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3）（1 / 2）

范无救放开手，饺子皮被捏成一个面团，再也回复不到原来的形状，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到嘴边，沉声问：“这么粘，真的能包饺子吗？”

地府有规矩，生前罪大恶极者，入轮回之前，需带往察查思陆之道处会审，这些人死后的一张嘴犹能颠倒是非，黑白无常就要根据他死前的蛛丝马迹，推断此人所言几分真几分假，久而久之，范无救养成爱抠细节的职业病。

他和缓语气，又道：“刚才老人家拿盐的时候，我见到货架上少了一包面粉。昨天是除夕，客人应该很少。”

毫无关联的两句话听得迟月痕后背都凉了，这块千年变态辣老姜果然不好对付。

事先买来的饺子皮太粘了，只好团成团再重新碾开，面粉不够，迟月痕又懒得出门，就在杂货店货架上拿了一包，爷爷老眼昏花没发觉，倒是被范无救一眼看穿。

范无救说那两句话，言下之意就是面粉是迟月痕拿的，他昨晚去过店里，所以他在撒谎，至于为什么撒谎，双方都心知肚明。

迟月痕年纪小沉不住气，胡乱辨道：“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在店里什么都没看见！信不信由你！”

“那好，不打扰了。”范无救也是爽快，“小杭，我们走。”

临走还不忘叫一叫周杭的小名，“周杭哥哥”这个称呼和“小杭”相比立刻相形见绌，亲疏分别，一目了然。

两人什么没问出来还走得那么爽快，迟月痕直觉不对，起身阻拦，被范无救挡个正着。

范无救让周杭走在前面，回身说：“昨晚有人经过这里，起码三个，行踪诡异，往西北方向而去，你与常人不同，不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说完，面容突然扭曲，化出青面獠牙。

迟月痕吓得大叫，范无救变回来，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周杭回到胡同里，气不过捶了范无救胳膊两拳：“他才十六！你变鬼脸给人家看！给孩子留下阴影怎么办？”

范无救理直气壮：“及冠之年，娶妻成家的年纪，怎么就是孩子了？”

哦豁，忘了，这位老哥哥一千来岁，掐指一算是个唐朝人，在他那个时代，四十多岁就要嗝屁入土，十六岁娶妻生子好像也不算太早。周杭哭笑不得，反问：“那您老今年贵庚？怎么没见您老有个一儿半女三妻四妾？”

还不是因为你不让碰又不能生。范无救敢想不敢说，憋得辛苦，拉起周杭，闷头往胡同拐角里扎。

“唉唉唉？你又干嘛？”

范无救把周杭塞进角落：“那个后生年轻气盛，我刚刚给他留下线索，他若真的看见过什么，势必会做出反应，我们躲在这里，监视即可。”

“你啊你，还真是...”周杭一下子忘词。范无救很淡地笑笑：“老奸巨猾？”

周杭用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

小雪转成中雨，范无救脱下厚外套，撑开遮在周杭头顶，不再搭话，只道：“别淋湿。”

周杭从黑色衣襟下探出头，范无救腾出一只手，把他的脑袋按回去。

“喂喂喂！”

范无救停手：“做什么？”

周杭把外套扯到最宽，和范无救一人一半，在简陋的遮盖下，双双注视被雨水染成深色的胡同。

“我不会淋湿。”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范无救伸出手，就像体内装了个同极的磁铁，雨点在碰到他的皮肤之前纷纷转向，飘到别处。

好酷哦。周杭又被小小惊艳一把，范无救趁他发呆，扯开外套，正要钻进雨中，被周杭拉住袖子。

“那你也别走。”

暮

雨潇潇作响，范无救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周杭很快把他拽回来，紧紧挨着他的肩膀。

虽然皮肤色号是灰一白，但架不住五官长得好，范无救的侧脸确实标致英俊，周杭看了又看，莫名羡慕起来：“你永远都会是这个样子吗？”

“人死如灯灭，你说呢？”范无救道，他脸上也不是全无岁月痕迹，千年风霜，尽数盛在那对铁灰色的眼瞳里了。

周杭被他盯得嗓子发干：“那...你是怎么去世的？当然...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说，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