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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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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席封平看着那笑容,却无端地觉得窝囊得厉害,心中有气却发不出来,便继续找沈潋的不痛快:“朝野皆知沈之期老大人清廉至极、简朴至极,可方才沈大人一掷百金,想来沈老大人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与席封平相处的第四天,岳护头一次对他动了真气,沈潋压都压不住的真气。

“席将军并未亲眼见过老大人,更不曾到老大人治下考察,凭什么便说老大人的清廉是‘虚有其名’?老大人德高望重,政绩清明,济南百姓安居乐业,人人交口称赞,爱重非常。便是圣上也多次下诏嘉奖。席将军局外之人,沈潋德行有缺,将军直说便是,何必非议老大人?”

前几句有理有据,且符合他一贯的“沈吹”风格,类似的话岳护说过无数遍,若是都记录下来,简直能为沈之期造个功德簿,放到济南的圣贤词里大放光彩,将子孙后代的狗眼全部晃瞎。

所以沈潋举止端庄、丝毫不慌地聆听着,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对自己的鄙薄。

席封平则第一次见到温文尔雅的岳护发火,还是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时间便有些怔忡,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潋善解人意地安抚道:“这位,沈之期老大人的亲儿子。听不得沈老大人的一点坏话。当然沈老大人的德行也的确没有黑点。席将军日后还是注意一些。就像他说的,我德行有缺,将军直说……等等?哪个杀千刀的敢说我德行有缺?!我德行有缺吗!?”

矛盾一下子被转移。

岳护神情复杂。

席封平则鄙夷道:“你若真是德才兼备之人,又哪里来的银子?”

沈潋面不改色:“巨商送的。”

席封平穷追不舍:“他们钱多的烧得慌?凭什么送给你?”

沈潋改守为攻:“那将军又是如何?将军一介武官,清苦至极,银两想必不是从自身俸禄中取得。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况且令尊二品官职,执掌一省刑名,多少人争先恐后地巴结。即便不曾贪污,不受贿赂,取财的法子仍然多得是,将军为何不同我细细讲讲?”

又扳一城。

席封平干脆闭眼,不管不顾、不言不语,分明是一副气极的表情,看得沈潋直发笑。

她牵起岳护的手,一根根地摆弄他的手指,搔得他奇痒难耐,抽手想躲。沈潋却铁了心要欺负他,甚至还用了指甲去轻轻抠挠他的掌心。

岳护实在是难受,又不好太用力,无奈地问道:“你到底要如何?”

沈潋抬起头朝他下巴咬了一口,赌气道:“我不许你再这样。爹爹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你维护爹爹也是应该的。可是次次都这般,冯兄与席将军都是好说话之人,这才不同你一般见识,倘若遇了旁人,硬要同你理论,你并非尖酸好斗之徒,到时反而受人挫磨。”

席封平心下别扭:谁告诉你我好说话的?

岳护则掉转过头,缄口不言。

沈潋一把将他的脸掰过来,逼他直视自己,再次朝他额头印上一吻,轻柔道:“我知道你委屈,忍耐一下,就当是为了我好吗?爹爹总说‘操之于我,褒贬由人。’虚名如何,他是当真不在乎的。况且爹爹如今远在千里之外,旁人即便是非议,也绝不能伤到爹爹什么。只是如果你总是争一时意气,到时旁人同我计较,我是一省巡抚,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包庇,到时左右为难,你定然也是要心疼的。所以,为长远计,你多担待些,嗯?”

尾音稍稍拔高一些,表情又是十分的惹人垂怜,偏偏还长了一张毫无攻击性的小脸,岳护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沈潋立刻打蛇随棍上,直接坐上了岳护的腿,轻轻地蹭着他的胸口,好像是一只成了精的猫,仍然摆脱不了向主人献媚的本性。

席封平将将消下去的火气立刻又重现燎原之势。

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恶气在说话:“劳驾,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马车里又不是只有两位自己。还自诩朝廷重臣,半点不知廉耻!”

沈潋权作未闻,只朝岳护笑道:“我们到了杭州,定要拜谒拜谒席老大人。毕竟与席将军还有一分同僚之谊在,劝劝老大人赶紧为将军寻个媳妇,也省得将军将男欢女爱视作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哎,只苦了新妇,将军这般的性格,嫂子怕是十分的不好过啊。”

岳护滑稽地点头同意。

要你管!

席封平咬牙狠狠道:“家父只接见清白士子,二位还是莫要去污我父亲的眼睛了。本将婚姻大事,自然自己会考虑,不劳二位费心。”

沈潋大为惊奇:“咦?既然老大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将军能在老大人手底下苟活这许多年,倒也真是颇善伪装。不如将军也教教我?沈某从小便心口如一,实在是受累不少啊。”

呸!狐狸成了精的东西!谁不知道似的,你装什么装!

事到如今,席封平愈发坚信,若是当真与沈潋共事,自己怕是能少活个一二十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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