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任(1 / 2)
在船上颠簸了四五日,几人终于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上午到达了杭州。www.biqugexx.net码头上,魏宁宣忙着照管货物,夫清在她身侧帮忙撑着伞,席封平上前同她打了招呼,便带着几人走了出去。
码头处果然是人山人海。杭州并非弹丸之地,素日商户往来也不算少,以是当初建码头时便尽力地建得大了许多。可眼下码头船只往来进出,竟能将偌大的地方堵得水泄不通。沈潋举目四望,近处的几艘竟全部是运粮船。土黄色的麻袋不甚整齐地堆在船上,几个汉子仍在费力地将更多的麻袋扛上船。
沈潋顿时变了面色。席封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也愈发冰冷起来。
等到四人挤出了码头,席封平问道:“我们先去哪里?”
沈潋认真地想了想,郑重道:“将军还是先陪我到臬司衙门去一趟吧,眼下恐怕有些事得处理。”
席封平见她神色凝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应了下来,立即带路。
几人到达辕门,便被守门的官兵拦下。细雨蒙蒙也看不清面容,那人隐约认出四人中只有席封平穿着还算华贵,气质也是不凡,便朝他大声说道:“这里是臬司衙门,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想挨板子吗!”
席封平有些不耐,席粲连忙上前喝道:“你连将军都不认识了吗!我们有要紧事,还不赶紧放行!”
那人听罢,仔细看了看,神色反而更加倨傲,一把将席粲推开,扯着嗓子大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前任按察使席大人的公子啊。”他刻意强调了“前任”两个字,又伸手招呼了几个官兵过来,指着席封平说道:“看到没?这位是咱席大人的公子,十七八岁便杀过人的,别人看着席大人的面子赏了他个游击将军做,谁知他自己竟还当真了!”而后,他上前几步,朝席封平伸出手,蔑笑着道:“席阚挨了几十板子,你还当浙江是席家的天下吗?不好好当你的缩头乌龟,还敢来臬司衙门——这种地方是你等鼠辈配来的吗?”
眼见着他一只手已经快要伸到席封平肩上,沈潋有些着急,拽紧了岳护的袖子。谁知下一刻那人便被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席封平走到他身边,抬脚踩到那人的右手上,狠狠地碾了碾,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十几个官兵冲上来,将几人围了个严严实实,沈潋无奈地望着细雨中泛起的刀光,居然还有闲心问道:“将军,倘若现下是在战场,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吗?”
席封平松了脚,颇为嫌弃地一脚将那人踢开,甩甩手说道:“我并非三头六臂,自然对付不了。”
几个官兵赶紧将先前那人扶起来,朝他们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打伤官兵!不要命了吗!”
席封平抬高纸伞,露出一张冷肃可怖的脸来,朝着痛不欲生的那人残忍地说道:“蒋千户,‘狗眼看人低’,也该有个限度。”
另外一名青年官兵看清他的面容,语气软了下来,但却不敢将长剑收回:“席将军,臬司衙门不可擅闯,你若是有事,可先行报备,我等立刻去通传。---打伤千户长,对你而言并无好处。你还是快些认罪,新任按察使何大人定然会秉公执法,还你二人一个公道!”
他语气委婉,态度谦和,席封平也不愿让他为难,从怀中抽了委任状出来,捏着一角上下晃了晃,将那状子随意抖开,朝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官兵说道:“我是新任浙江总兵,奉命护送巡抚大人。还不进去通传!”
十几名官兵顿时变了表情,蒋千户更是面如土色。
方才的青年凑近了去看,沈潋从岳护身侧探出个头来,好心提醒道:“是真是假你也看出不出来,还是快些叫那位何大人出来吧。”
那青年神色复杂,也不敢延误,立刻冒雨跑了进去。
席封平走到蒋千户身前,低了伞面,将雨点都倾在他脸上,阴恻恻地说道:“浙江的确不是席家的天下,可是我要捏死你,却是易如反掌,想试试吗?”
蒋千户顾不得疼痛,立刻跪在泥泞中,使劲磕着头,大声嚎啕:“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将军放过小的这次吧!”
席封平抬脚踏向他的肩膀,蒋千户浑身一颤,却不敢避开,生生地受了。席封平在他肩上蹭了蹭鞋底的泥水,这才满意道:“没良心的东西,反应倒不慢。怠慢上级、出言侮辱朝廷命官,这样的罪名可不小。大周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人,可想让一个人消失还不太难。我不会直接动手。你若能在臬司衙门的大牢里活下来,我便再不计较。”
说罢,他一脚把蒋千户踢倒,随口吩咐道:“把他处理了。”
沈潋毛骨悚然。
席封平一转头,恰好将她这副神情望在眼里,眉毛向上一挑,轻蔑地一笑,嘴唇缓慢地动了动。
沈潋看清了,他说的是——“怕什么,又不会这样对你。”
沈潋顿时更害怕了,本能地往岳护身后缩了缩。
席封平脸色顿时冷得能够结冰。
不一会儿,一个臃肿的红色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直像个在雨中颠簸的红皮球。
约莫就是那位何大人。
席封平简单拱手,反而是何大人恭恭敬敬地朝他一揖,唤道:“席将军。”
他面上有些尴尬,神色为难地说道:“席将军可否让我看看那张委任状?毕竟将军来得也太急了些,朝廷的邸报还没送到……我哪里能知道朝廷的意思?恳请将军体谅。”
席封平将状纸交给席粲,由他转呈给何大人。
何大人仔仔细细将状纸上的任命与勘合全都对了一遍,这才将状纸叠好,还给席粲。
阴雨绵绵的天气,何大人却出了满头的汗,一边仓促地擦着,一边望向岳护说道:“想必这位便是新任的巡抚,下官浙江布政使兼按察使何必钱,见过抚台大人。”说罢,便认认真真地见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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