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2 / 2)
领头那人见他不再动弹了,才继续上前来,恭敬道:“宋副参,我们在城里巡查的时候抓到了郝兰图。带回来之后,方司令非常生气,说不想再看见他了,希望委托沚州全权主理。方司令说了,不论沚州最终如何判决,他都全力支持。”
郝兰图听着他交代始末,很不屑似的嗤笑了一下。他蜷在光洁的大理石瓷砖上,从高高肿起的眼泡里,勉强力打量着周围的几个人,他倒是都认得。
宋钦站在不远处,闻言朝他看了一眼,神色不过是肃肃地板着,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他这人一向如此,不管这话中听不中听,都是那么一副不远不近的神情,让人实在琢磨不透。许行站在他身边,却完全没心思听那些话。这年轻人的眼神饱蕴着怒气,直直的朝着自己扫视过来。
此时,领头士兵的陈述也停了。果不其然,下一刻年轻人提着拳头就冲了上来,扬手就要挥在他脸前:“狼心狗肺的卖国贼!”
郝兰图闭起眼睛往后一躲,拳头却没有如同料想中一样落下来。他努力地从眯缝着的眼睛中向外探去,只见宋钦伸手一把架住了年轻人的胳膊,怒声道:“做什么!”
两人相格,手肘皆是战战。许行极为不甘心地瞪了一眼郝兰图,却没再分辩什么。宋钦极为少见地瞪了他一眼,放下手臂走到郝兰图的面前。
“郝统领,”他说,“许久不见。”
郝兰图嗬嗬地笑起来,费力地向上仰着脖子,脸上却挂着一点得胜似的笑容:“宋副参,你们费劲千辛万苦,终于算是把我抓到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的答案,还不知道你承担不承担得起。”
“你可以试试。”宋钦低下头冷冷地打量着他,“我担得起,你担得起吗?”
郝兰图没收到预想中的结果,他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向许行道:“许副官,你们沚州这次被算计的厉害,虽然是胜仗回来了,不过那些阵亡了的将士们,总不能死的糊涂吧。泽州营回来的人不多
了,知道底细的算上来也只有我。你们沚州,不是就想听一份公道吗?”
许行略微皱了皱眉,双手抱在身前,却没接话。
宋钦背着的手里,捏着一封素色的书信。他对着郝兰图又打量了片刻,抬起头来朝外挥了挥手:“好了。我没兴趣听你继续废话,有什么申辩留着进去说吧。”
门口立刻有士兵围过来,提搂着他的脖领子往起一提,转眼就不见了。
押送过来的士兵也借此退下,屋里只剩下了宋钦两人。
宋钦回过头来,对着年轻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一点情面都没给留下:“你是怎么回事?当着泽州人,什么话都浮在外面,一点儿脑子都不过,想什么呢?平日里,司令和周参都是怎么教你的,全给忘光了是不是!这次从固遥回来,朱部司还跟我夸你有长进。你说说你有什么进步?依我看,你本事没长,威风倒是学着起来了!上手就动粗,你从哪儿学的这臭毛病。”
许行心知理亏,抿紧了嘴一言不发,愣生生地听着挨训。
宋钦看他这样子,也没心思再教训他什么了,索性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临走又疲惫地叹了口气:“司令和周参都不在,咱们就更得留神着点,明白吗?”
等到屋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宋钦这才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长出了口气,看着外面反而有点愣神。
这半个月以来,城里一片欢欣鼓舞,他可是实打实地要忙吐了。左边顾着泽州营收编,右边得管谢家军抚恤,还时不常要应付方煜安的骚扰。此外,甘葛岭截杀一事牵涉众多,口供一摞一摞地堆得跟山一样,每天连节略都看不完,更别提分析了。宋钦一个人给掰成了八十瓣儿,恨不得吹根汗毛变出百来个人来。
周羲琤这一病,善后处理的事情可全乱套了。他回来之后就直接被送进了谢家大宅,宋钦连面都没见过,更别提商量章程了。靳秩徽从来不管战后安置,以往都是堆给参谋处收拾,这次更是连提都没提,一股脑全扔给他。
不过临走的时候,靳秩徽好歹是留了句话,让他有事儿可以找朱以先。
提起朱以先,宋钦这右脑仁就突突突地开始疼,连带着整个人都开始心浮气躁,得多喝好几口绿茶才能勉强拽回正常血压。
朱以先每天早上会象征性地露一下面,但是真的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你要是问他十件事儿,八件都是“这你自己看着办”和“这我其实也不熟”,剩下两件干脆“我不知道”,要多气人有多气人。上午十点秒针一过,隔壁的例会结束。他就拎起公文包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蹿出去,想尽一切办法在门口截住顾鉴舟。打这之后,你要是再想找着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每次想到这儿,宋钦就不由自主地想念起周羲琤来。以往每次遇到这些事情,参谋处就靠着两人一起,把大大小小的事情周旋妥帖。当初那时候,他也没觉得事情能有这么麻烦,好像一点一点地慢慢理着,再繁琐的事儿也就过去了。
老实人看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把那封书信收进抽屉里。他往保温杯里加了一大把决明子,带着对朱以先的怨念和对周羲琤的想念,起身去接着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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