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1 / 2)
“待好了!让你动了吗!”
诊疗室里,晴灯站在床边,抬手摁上周羲琤的肩胛,把他压回床上。晴灯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秀气的眼睛,却明显横眉立目地吊着怒火。
“你挑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呐?啊?还打算培养?”年轻的大夫说话跟机关枪一样,批评不分轻重,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说话没轻没重的,这种破事儿跟你提什么提,嫌你好得太快了是吗?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还打算跟着去监狱再看一趟?顾鉴舟在边上也不拦着!这么大个人一点忙帮不上。要不是我……”
“行了。”周羲琤回头打断他,停了停才道,“你还没完了。”
他趴在诊疗台上,脸色明显有些发白,额头上虚虚地冒着冷汗。刚才听完了事情的始末,周羲琤一起急,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却觉得一阵怒气从胸口冲到喉咙里,天旋地转,有几秒钟什么都听不到了。这时候正好赶上晴灯下楼来,要叫他去做检查。见他这样是半句解释也没听,把所有人都轰出去了。
“是我叫迎冼来的,”周羲琤把额头靠在小臂上,短促地呼出一口气,“有什么问题你朝着我来,不许说他。”
晴灯正摁着他的脊柱一点一点地往下检查。闻言眉毛一立,变本加厉地冷嘲道:“哟,都学会护犊子了?周羲琤你本事啊。你要是真有这个能耐,怎么不赶紧自己下地,把沚州的活儿全揽过来呢!你赶紧去啊!”
周羲琤不再回话了。他只觉着难受得喘不上气来,偏着头把脸埋下去,半晌才低低传来一句:“积点德。少说两句吧,行吗。”
晴灯一噎,连带着手下都顿了顿,像是有点失态似的。而后他却立刻回过神,板起脸来用力一拍周羲琤的后背:“起来!平躺着。”
周羲琤半挂着病号服,缓缓地支起来横躺下去,让晴灯挂起听诊器对着他的前胸一点一点地检查。在他前胸上,赫然有一处创口,像是被什么捅了个贯穿。那创口是一片暗淡的锈红色,烙似的刻在了他身上。
周羲琤盯着天花板,半天才慢慢地出了口气,抬头向晴灯哑着嗓子道:“不都是骨头架子,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回事,算了吧。我啊,再好也到不了什么地步,你……别费那么多心。”
晴灯直起身来盯着他,手指扣在听诊器上敲了两下,却无端地一垂眼神。而后,他低下头继续检查,手下却比刚才还要仔细了。
“周羲琤,”他低着头说,“我跟明照真是多余管你。”
十分钟后,晴灯把口罩丢到一边,扯了把椅子在诊疗台前坐下,看着他道:“你的情况比我预料的好一点,但也没高明到哪儿去,还是得治。你头后这一下是很严重,但并不凶险。出现这么大的反应只能说明你的底子不牢靠,将来要出大问题的。所以啊周羲琤,我很认真地奉劝你,沚州总参让别人做吧。”
周羲琤靠在窗边,慢悠悠地系着自己胸前的扣子,问道:“还有的商量吗?”
“没有。”晴灯少见地没讽刺他,含着神色缓缓道,“你的问题也不是这一次闹的。校长出事儿那几年,你在采石场挨的那些一直积着,时间越久越会惹麻烦。更别提你前胸的那处大贯穿伤,即便当时好好治,也得缓个一两年才能像点样子,现在早就晚了。真的,你听我一句,别再拖着了。”
周羲琤笑了笑,却问道:“那郭大夫,你看我这样子,在总参的位子上还能再坚持十年吗?”
“做梦吧你就!”晴灯再压不住脾气,毫不犹豫地噎他道,“就凭你,再干三年就算是个神仙。”
“那倒也不错嘛,还有三年呢,是不是?”周羲琤听了又接着笑。
他坐在病床上,比晴灯略高一些。此时双
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低着头,倒是有点像个乖巧的学生,等着虚心受教的意思。
“我要走简单,可是靳秩徽怎么办?谁帮他?”周羲琤很耐心地劝说起来,“晴灯啊,沚州什么情形你也知道,想打我们主意的人太多了,甘葛岭就是最好的例子。沚州是个大摊子,对内对外,事邻事友,可都等着呢,一点差错也容不得。靳秩徽他再能干,再能以一当十,也是要顾不过来的。”
晴灯没接茬,却又见他笑道:“更何况,这些年我跟着靳秩徽,不过是管点公事罢了。做好做坏他对我全无责备,更是从没让我操心烦恼过其他琐事。就这么下去,能有什么不好哇?”
“……你,”晴灯不可理解地看着他,终于摇了摇头,“反正话我放在这儿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周羲琤却弯了弯眼睛,俯身向着晴灯凑过去:“郭神医,我再问你个事儿啊?”
晴灯一僵,双手插在外衣兜里,偏头瞧着他。
“等我离了这个位子,彻底自由自在了,还能跟靳秩徽有几年逍遥日子?”周羲琤笑道,“我还没跟他游山玩水呢。”
晴灯盯着他,半天都没说话,继而却深吸了口气。
“我算是知道明照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了。”晴灯转过身去,“随你吧。”
靳秩徽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跟明照在楼道里碰上。后者像是迟疑似的看了他一眼,要走的时候被他拦住了。
“他怎么样?”靳秩徽问。
晴灯顿了一下,闷声道:“……没什么事。恢复期间,偶尔出现反复也是正常的,不用大惊小怪。”而后,他犹豫似的拍了一下靳秩徽的手臂,顿道:“反正我在这儿看着呢,你放心吧。没事。”
等到进屋来,靳秩徽轻轻地把门掩上,就看见周羲琤偏身坐在黑色的诊疗台上,扭头看着窗外。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纱似的蜜色,远远看过去,他的脸庞倒像是红润起来。
周羲琤闻声一转身,旋即笑道:“你回来了?”
他只穿着一件纸片儿似的病号服,双脚离地,随意地晃着,看着很显得单薄。靳秩徽恍惚一般,望着他停了那么一瞬,都忘了答话。他随即走上前去,把一旁的厚大衣拿起来,要给他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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