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棋(1 / 2)
从天泽台回来,我原本憋闷的心情开阔了不少,阿悦提议晚膳后陪我去花园走走,我觉得甚好。www.biqugexx.net这一走走,我便遇上了燕衡。可见话本里说的缘分是真实存在的。他在花园支起了箭靶,带着一个近身舍人,挽了把反曲弓,看上去是在练箭。
不知道怎么,看见他时我心尖尖上好一阵酸涩,我咬了咬下唇,转身就走。
“站住。”
我停下了脚步。
他收了弓,递给一旁的舍人,掏出汗巾擦了擦:“见到寡人为何不行礼?”我千般万般不服,无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冲他行了个万福:“大王万安。”燕衡看也没看我,语气仍是淡淡的:“这般不懂规矩,看来姬卿无能,教不好你。”
这番话说的我几乎哭出来,我强忍住眼泪和喉头的哽咽:“师兄教的很好,他带我去了天泽台,给我讲了很多大道理。是我太笨了,体会不到他的用心良苦。你不要怪师兄,你要怪就怪我吧!”放在以前,他一定会来哄我,可今次没有,他睨了我一眼:“你倒有担当。”
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只能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大王还有没有别的事?我身体不适,若无别的事我就告退了。”燕衡拎着弓,又拿起箭比了比:“身体不适怎么还来花园闲逛街?还是因为见了寡人才身体不适?”我被他一句一个寡人绕的脑袋一个变作两个大,眼泪不整齐的直掉,一肚子话想讲给他,却都堵在喉头说不出口。
看见我的眼泪,他终于还是露出一丝不忍:“你这是……”
我气的跺脚:“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新婚那夜的匕首不是我所为,他不知道我多想嫁给他,他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多盼着见一见他。
燕衡真的是世界上最蠢的猪!
“嗖”
那支箭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他终于回过头来看我,我侧过脸去不看他。他掏出巾子摁在我脸颊上:“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有什么就说出来,怎么就哭起来了。”他的语气柔和了不少,我想,他跟我赌气也该到头了,以前一直是他迁就我,这次我先低头其实也没什么。
我接过他的巾子,正想着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急忙跑来的女官打断。
“大王大王!昭仪心疾发作,请大王过去瞧瞧!”
“什么?”燕衡眉头一紧“请了御医吗?”女官急道:“御医已经施针,可昭仪一直未曾醒转。”
我很久没见过燕衡这么紧张的模样,他只对舍人撇了句:“摆驾。”就快步离去了。他走的那样着急,急得好像忘了身后的我。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花影中。
这是什么滋味呢?
多年后,我仍记得那天傍晚,天有微风。我一个人站在花园的一颗梧桐树下,就那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朝他人奔去。
第二天,我从宫娥那里听说,殷昭仪心疾发作,燕衡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一夜未眠。
听到这话时,我在正在上姬莘的课。
所谓课程,不过是俩人对坐,喝喝茶聊聊天。姬莘这个人,放浪形骸,是个典型的纨绔登徒子。可给人的感觉又是虚无缥缈,这实在让人很捉摸不透。他像后宫那些七嘴八舌的宫娥一样,譬如:“那对姐妹可是一对尤物啊!啧啧,真不知道晋王怎么舍得把她们送来。www.biqugexx.net”我深知燕衡不会真的爱上大小林氏这样的女人,我心中的刺她姓殷。我问:“师兄,你可知道殷昭仪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姬莘正用帕子擦拭着他的玉笛,听到殷昭仪的名字,那双桃花眼抬了一抬。
“她是殷昌侯府的女儿,大王刚刚继位的时候,老侯爷把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了大王。殷昭仪嫁给大王前,在姜国很有名。”
我好奇:“为什么?”
姬莘擦笛子的手停了一停:“因为她拒绝了先王的赐婚。”
“赐婚?”
“殷昭仪是京城有名的闺秀,尤其写的一笔好字,当时很多王公贵族托媒婆提亲,可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当时的先王后有意拉拢殷昌侯府,于是撺掇先王下旨,把殷昭仪赐婚给了自己的儿子,世子燕衍。”姬莘托腮道:“期间种种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她拒绝了先王的赐婚,闭门不出。后来,就嫁给了大王,一举封了昭仪。”
我虽然嫉妒她,但不免有些咂舌:“真是个奇女子啊。”
姬莘好像把我所有情绪尽收眼底,他凝着我:“大王根基未稳,刚刚继位便连灭数国。现在很是需要各方的帮助。譬如殷昭仪、薛美人她们身后代表的是姜国的权利,周夫人身后是楚国,大小林美人代表的是晋国。我还听说,黎国嫡公主文昌公主,也要来姜国了……但你不要以为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大王宠爱殷昭仪是因为她身后的权势,我这么跟你说,大王对她的宠爱,几乎到了先帝廖夫人的地步。”
我细细想着姬莘的话,突然意识到:燕衡迟迟不封我,难道是因为我已是亡国之女,于他没有帮衬价值。可他现在把我养在这里,难道说……他要把我赐给谁,用于笼络人心吗?
一阵恶寒。我从脚底凉到头发稍。
在卫国,公主后妃皆有女师教导,或是年老的太傅。到了这里,名义上是翁老为师,可实际上与我授课的确是风华正茂的姬莘。姬莘的言行举止让我觉得他实在是个如假包换的浪子,实在不像什么大才子大智者。
莫非……燕衡有意以我来拉拢姬莘?
若是以寻常贵族女子为棋,难保她不会心向母族,若有异心暗下结党便是养虎为患。还有什么比我无依无靠的亡国公主更合适的呢?我在姜国举目无亲,只能依靠燕衡,我是卫国嫡公主,即便亡国也不是那些氏族女子能比,所以不会有前面的隐患。
若如此...被当做棋子的不是殷昭仪,而是我.....
我手一抖,一盏茶水泼在了桌子上。
姬莘吓了一跳,连忙检查自己的衣袖,确认没有沾上污渍后,气道:“亏你还是个公主,怎么冒冒失失的?”
若真如此,燕衡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啊。
阿悦好像看出了我脸色的不对劲,试探性的问了句:“公主?”
我一语不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