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兵变(2 / 2)
如果济州真的反了,朝廷要怎么办?
去年卫地造反后虽然迅速被朝廷击败,但卫军未伤元气,只是南退三十里,据扬江天险与朝廷军队形成拉锯,导致现在朝廷主要兵力都在和卫地隔江而望……
太后母家翟氏虽还握有八万军队,但毓王一反他们定要优先北上对抗毓王……
毓王手里有十二万大军,这样一来翟军本就吃紧,抽调人手来平济州之乱不太现实……
算来算去最适合平定济州的还是镇守北方边境的洛家黑焰军。
但洛家数代戍边,听调不听宣久矣,朝廷又真的放心启用他们吗?
方靖盘算着当今局势只觉一片迷茫。
……
第二天早上的济州一片雾蒙蒙的。
昨晚丑时就开始下雾,到清晨时已经浓厚得数步之外便不见人影,济州大营内巡逻的士兵都要格外小心,生怕走得急了手里的兵刃便伤到人。
“道长,吃饭了。”胡阳在营帐外叫了一声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原本存湛的食物都是方靖亲自负责的,但昨天方靖去了城里还没回来,胡阳便顶替他来了。
一走进营帐中胡阳便愣住了,不大的营帐布置也少,一眼便能看完——床上、桌后都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
胡阳立即掉头回到营帐门口,询问看守的两个士兵:“道长呢?”
守门的士兵看了看胡阳,又互相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不在里面吗?”
胡阳暴躁又无语:“在里面我还问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换班的?”
两人当即回道:“卯时。”
“你们前面当值的是谁?”
“李老三和剩子。”
胡阳放下东西,赶去找士兵口中的李老三和剩子。
但这两人也说当值的时候没有看到有人出营帐,而且非常肯定没有记错,还说就算今天有雾,他们也不至于那么一个大活人走过都没有注意到。
就在胡阳准备安排人去寻找存湛的时候,密集的马蹄声从大营门口传来。
接着便是一声高喝:“济州大营的人听着,我乃济州州牧坐下副将,你们以后将由我调遣。”
胡阳闻声看去,只见校场空地上一男子骑在马上,手里高举着将军的虎符……
……
天已经亮了,方靖依旧枯坐牢中愁眉不展。
他无从得知外面的情况,只能干坐着担心。不知将军怎么样了?济州动乱的消息又是否传了出去?
就在方靖犯愁的时候一片苍色的衣角飘入了方靖低垂的视野中。
方靖抬头,看到了存湛的脸,他惊异道:“师父!你怎么进来的?”
“拿钥匙开门进来的。”存湛语气平淡,仿佛说的是回家而不是进大牢。
方靖不知道存湛使了什么手段,也没有去追问,他只担忧道:“这里不是善地,你不该来的。”
存湛双手抱胸,靠上身后的栅栏:“是吗?我看你在这里住得挺舒服。”
“想出去吗?”存湛这么问了一句。
方靖一愣,然后点头:“想。”
存湛又问:“出去之后干什么?”
方靖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参与平乱。”
存湛的脸可见地黑了下来,他讥嘲一笑,道:“当了几天兵,还变成赤胆忠心之士了。”
这语气里的讥讽让方靖很是不舒服,他解释:“我遇上了,没办法坐视不管。”
“那平了乱之后呢?”
“之后?”方靖疑惑了一下,他看了看存湛的脸色,也退步道,“之后听师父的。”
存湛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我要你平乱之后就立即归隐山林,永远不再碰兵刃,永远不再插手俗事,做得到吗?”
方靖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存湛,存湛的神情冷寂严肃,没有半分退步的余地。
“不,我做不到。”方靖果断拒绝。
存湛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质问方靖:“你做不到?是放不下名利还是放不下权势?”
“不是。”方靖矢口否认。
“那是什么?”存湛继续逼问方靖。
“我——”方靖突然语塞,他垂下头,避开存湛的目光,“我只会当兵。”
方靖的话意很明显:如此乱世之中,他除了当兵又能做什么呢?
在存湛面前方靖说不出在穆宗面前的那番话,存湛不赞同他的抱负,他的理想在存湛这里得不到尊重。
他也怕遭到存湛的耻笑。
方靖的语气低落,似乎是在恳求存湛不要再逼他。
牢房内沉默下来。
存湛不再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很冷,眼神也很冷。
“那你留在这里吧。”最后,存湛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存湛的脚步很轻,完全没有声音,离开的方向也背对着方靖的牢房,但方靖却觉得自己能看到他一步一步走远的样子。
一如五年前……
……
乾灵山无名观前,苍衣道人将一个包袱扔到少年方靖面前:“你吃了我七年饭,差不多也该滚了。自己找个地方种田过日子吧。”
“师父?”方靖不可置信地看着存湛,完全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做。
“走!”
存湛一声历喝,少年一动不动。
存湛压下了嘴角,掉头就走。方靖捡起包袱追了上去,然而道人完全不等封靖抬手关上了道观的大门,方靖的手指来不及收回被夹在了门缝里。
但也因此使得无名观的大门没办法完全阖上。
“师父,徒儿做错了什么?”方靖从门缝里哀求地看着存湛,祈求他改变这种残忍的决定。
存湛面无表情,他的声音很冷:“你没错,只是我不想养你了。收手。”
“不。”方靖咬牙,第一次决绝地拒绝了存湛的命令。
存湛垂下了眼,继续将两扇沉重的木门关拢。
夹在门缝里的手指被压得血肉模糊,十指连心,方靖发出惨痛的哀嚎。
存湛停下了施力,方靖趁机抓住了他的衣角:“师父……求你……”——别赶我走。
但存湛只是俯下身将方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把他推到了门外。
接着,无名观的大门轰然阖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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