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您。”谭瑞霖今天穿的是一件靛色西装，里面配了件浅蓝色法式衬衫，系了一只与西服同色的领结，显得格外斯文。

胸前口袋里放着一巾方帕，探出来的那一角折得极为服帖，一条银色的怀表链自里衬延伸出来，最后隐入右侧袋中。

光看这身行头，不像是来戏园听戏的，倒像是随时准备去约会。

香几的另一侧座位并没有人，齐笙示意他先坐下说话：“谭二少不必这么客气，坐。”

班主沏了一壶茉莉花茶端上来，然后又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江淮见齐笙比了个手势，自觉将相对私密的空间留给二人，转身去了后面那桌。

他从碟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坐在位置上看似百无聊赖地嗑着，一双鹰眸却警惕地观察周围的动静。

“爱好罢了。”齐笙指节轻桌面，与台上的锣鼓铙钹声音竟是意外地贴合。不过他的神情依旧是淡漠的，谭瑞霖无法从这句话里头窥探出其对戏曲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谭瑞霖回过头，忍不住打趣道：“这爱好倒是挺与众不同的。”

他方才扫视了一圈，只见坐在园中的大多是三四十岁往上的中年人，他们几个年轻的生面孔反倒有些格格不入。

齐笙没有接下这话茬。

他平日里若是有空，确实会来芸生听戏，只不过今日是特地来赴谭瑞霖约的。

戏台之上，花旦正唱着《红娘》，俏脆的嗓音添得些许圆柔细腻，全无西皮流水的干净利落。

台下那群票友皆是摇头叹息：这新来的花旦唱功不太行呐。

齐笙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将手里那杯茉莉花茶一饮而尽，去拿茶壶时却意外碰到一双温热的手，偏过头，恰巧对上谭瑞霖俊朗的眉眼。

谭瑞霖压下心中陡然生出的尴尬，故作镇定地拿起茶壶，为自己与齐笙都续了一杯。

异样情绪如藤蔓般攀附在心间，缠得他有些烦闷，寻思着自己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认识的朋友里面长得好看也不少，怎么就偏偏对齐笙起了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这还是二十四年来头一遭。

又听了一会儿，就连谭瑞霖这种门外汉也咂摸出不对来。他喊来班主，问台上正在唱戏的是不是昨晚撞见的那位“燕笙”姑娘。

班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齐笙，双手交握，微微弓起背，不住地赔笑：“谭爷，那位是青衣，这是花旦，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谭瑞霖顺着他的视线用眼角的余光轻轻一瞥，只看到齐笙冷峻的侧脸，继续追问：“那燕笙姑娘什么时候才登台？”

班主有苦难言，冷汗都要被吓出来了，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道着歉：“不好意思谭爷，燕笙……姑娘……不登台的。”说到“姑娘”二字，还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谭瑞霖没往其他方面想，见班主一个劲儿地瞅齐笙，便误以为那角儿是齐笙养的，只唱给他一人听。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这都是什么事，自己对一个男的起了旖旎心思不说，跟那人居然还看上了同一个角儿。

他挥退了班主，支着下巴继续听，却免不了将台上的花旦与燕笙做比较，发现不管怎么对比，燕笙在他心里都是最好的。

齐笙也不去解释，既然没意识到那便算了，看谭瑞霖变幻莫测的表情倒是有点意思。他面上还是没什么变化，眼中却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端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虽然有些凉了，但依旧唇齿留香。

等到八点散场，谭瑞霖才头昏脑涨地站起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死撑着听这种咿咿呀呀的东西。大抵是看齐笙一直很认真地在听，有种莫名的不服输的意味在里面。

前来听戏的人也都收了场，三两作伴往外走，口中讨论着今日上演的几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