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水（六）（1 / 2）

“哥……咳咳咳……”辜从坐在床上不肯睡下，话说一半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喉间火烧似的灼痛，似是有什么东西噎着了，他眉头紧皱，捂紧口鼻，咳得浑身肌肉抽痛，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捂住胸口，脸颊涨红，眼底些微湿润。

“阿从，来，喝水。”傅宁将水送到辜从嘴边，辜从伸过脑袋就大口大口喝着，毫不顾及什么公子形象，只喝了几口，喉间又是骚痒难耐，他想忍着却是无用，“扑哧”一声边喝边给咳了出来。

“没事吧？”傅宁担心，想替他顺顺气，却见辜也更快一步。

他轻轻拍打辜从的后背，给辜从顺着气，瞧着他逐渐平静才放下心来。

“没事。”辜从坐在床上，焦急地问道：“你们吵架了吗？”

两人默契地不语，甚至连看都不看对方。

屋内，人参石斛的浓烈药香中掺杂着白酒糜烂的醉人香，不时有风从屋外吹来，惹得烛火昏黄扑朔着，遥相呼应着屋外肆虐的风雪。

“不要吵架。”辜从虚弱道。

依旧哑声。

辜从也就这样坐着等他二人的回答，可怜那郎中从进来就一直跪着不敢发话，带来了药酒却迟迟不敢整治。

许久，辜也温婉一笑，轻道：“都依你。”

他一笑当真让人惊羡，只淡淡的勾起嘴角，便了无阴雨，了无晦暝，眼底如骤然开了紫莲，忽而间悠悠深远，直叫人动容。

“也不算吵架，你放心吧，没事的。”傅宁摸了摸辜从的头，将他按回床上，继而对跪地的郎中道：“你起来吧，快看看阿从。”

那郎中跪谢后站起，到了辜从跟前把脉，又站起摸辜从的额头，他始终蹙着眉头，很是棘手的样子。

“请让我于小公子十指尖刺血。”郎中跪下道。

傅宁看了看躺着的辜从，并没做出极力反对的模样，于是舒了口气：“麻烦你了。”

辜从一言不发，缓缓伸出了右手，咬着牙闭上眼睛。他是最怕疼的，从小就怕，且怕得厉害。

几针下去，他狠狠地咬牙，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直冒，打湿了发丝，他始终没有睁眼去看自己的手指，此刻他的指尖正不断地流出鲜血，滴落在地上，鲜红得夺目。

辜也心疼地看着床上咬牙的少年，疼得双唇都泛了白，心疼归心疼，也终究不会制止医治，只安抚道：“阿从，别怕。”

“小公子，该换一只手了。”郎中提醒道。

辜从总算踹了口气，转头只看到鲜血直流的手指和满地一滴一滴的血迹，心中一颤，直扬声吼道：“我不治了！我不治了！你快走！”

他吼得心力交瘁，喉咙拉扯着不断撕裂出咆哮，让闻者心疼。

辜也本就心疼着，这下更是对辜从百依百顺，让南溪给了银子就连忙赶走了郎中。

“你这娇气鬼！不就扎几针吗！”越廷睿看不下去，心中不免觉得辜从实在窝囊软弱。

“越廷睿！”越廷熙是当真要被自己这个没眼力见没心眼的蠢弟弟气死了。

越廷睿又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退到了一旁乖乖闭嘴。

“出去。”辜从抬起左臂，捂在眼睛上，疑似哽咽。

傅宁沉重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都去休息吧，我和阿也还有南溪留下就好了。”

“你也走吧。”辜也对傅宁道。

傅宁此刻笑都笑不出来，一脸担忧地看着辜从。

只见辜从遮着眼睛，嘴角上扬着抽动，笑得勉强：“阿宁快去休息吧。”

“傅公子，走吧，我们明天再

来看辜小公子。” 越廷熙道，“小公子，好好休息。”

越廷睿见傅宁迟迟不肯走，就直拽着他催促：“好了，快走吧。”而后拖着他的手臂就往外走。

廊中点着灯火，燃得正旺，三人的影子在火光之下一寸一寸拉长，一晃一晃地，越行越远。

辜也跪坐在地上，轻轻拉开辜从的遮着眼睛的手臂，他的眼圈正红着，大约是太疼了的缘故。

“我没哭……”辜从沙哑着声音强调。

“我知道。”辜也轻笑着温声道。

辜也握着帕子捂上辜从流血的手指，红色液体流得肆无忌惮，一滴两滴开始渗透那块帕子，落在辜也的手心里，染得手心鲜红鲜红。

辜也试探地轻声问道：“疼？”

辜从的喉咙疼得发苦，声音沙哑而充满倦意：“不疼。”

也不知捂了多久，辜也才将手拿开，帕子被血红了透，连同自己的手心都带着大把大把的血迹，滴滴落下，红得刺人眼睛。

辜也心疼，抬起自己冰凉的手敷在辜从的额头，依旧是像火烧般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