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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心水(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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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人一声叹息,辜从脑袋烧得糊涂,却听得明了,辜也那一声沉重又清晰,而后又听到他对一旁站着的南溪道:“热水。”

南溪很快就将热水打了来,辜也便让他去休息了,屋里只剩他们二人。

“哥哥……”

他必然是被烧昏了头,模糊记忆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嘟嘟囔囔地讲了一连串连自己听的都不知所云的话。

一夜里,辜从也不知自己是睡了没睡,大脑的昏沉伴着浑身酸痛引起的不适让他难以安然入睡,却又累得睁不开眼。夜里他的身体不时由热到冷,又有冷转热,冷冷热热的,盖被褥也不是,不盖被褥也不是,着实让他和辜也辛苦了一整晚。

辜也细心地替辜从喂药、擦身、烧炭、冰敷,整宿都在忙里忙外,亲自照料。

冷的时候,他也只得亲自去添炭火,将屋里烧得暖些,可辜从也依旧觉得不暖,冷得直打颤。待到好不容易燃得旺了,辜从又热得直冒汗,辜也又得熄些炭火,进进出出,他都在一个人做着,一夜未曾合眼。果真是苦了两人。

今日躺的是辜从,若不是,辜也怕是连个眼神也不愿施舍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通过镂空雕刻的窗棂滤进,洒在辜从半眯着的眼上,暖得使人心底温和。

辜从也不觉得阳光扎眼,动了动眼珠,震动咽喉:“雪停了吗?”

辜也一宿未睡,看着辜从精神好了些,稍稍松了口气:“停了,要看看吗?”

辜从合上眼睛,摇了摇头:“累。”

“好。”辜也的声音带着笑意,抬手摸了摸辜从的额头,温度下降了许多,总算是退烧了,他看着辜从入睡,直到确认他睡得深沉才肯离开。

这也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个晚上,辜也悄然退出清平阁后便回了书房,紫莲军中大小一应事务他回府后就没来得及处理,现下总算是空下手来了。

书房内,莲香袅袅,桌案上整齐摆放着文书,他做事最有条理,做好的、未做的、正在做的,几行几列前前后后总分得一清二楚,叠的也都平整异常,没有半点歪斜,即使去了漠北五年,也依旧改变不了他的这个习惯。

桌角上留着一处空,摆放着年代久远的青花瓷,里头绽开着紫莲,莲心隐隐吐放着氤氤氲氲的灵气。在辜也的印象里,这朵紫莲从未凋落过,永远散发着淡雅的莲香,溢满了灵力。

在漠北的日子,战事吃紧,他时常三五日都没能闭眼,就是睡了也很难睡得深,

辜也早习惯了几日不睡,此刻的精神倒也还算可以。

他批阅着文书,期间无一人来打扰,很快便到了辰时,想着去清平阁看看辜从,他坐了一上午,终是打算出去散散心了。

今日的长安总算不再一个劲地落雪了,白日里放了晴,终于比往日要亮堂了许多。清平阁的下人依旧像往常一样来去进出,各谋其职,井然有序,辜也穿行在阁中的长廊内,下人恭敬地避让与他行着礼,辜也淡淡扫眼一撇,径直地快步行去主卧。

步入主卧后他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辜从,屋内弥漫着沉香的气味,大约是他走后南溪点上的,辜也觉着还挺是好闻,这沉香也能让辜从睡得香甜,但凡对他而言,只要是辜从好,那便什么都好。

辜从依旧在睡,微微侧躺着,被子裹得紧实,辜也靠近了,那少年躺着看起来却并不舒服,眉心死死地皱着,很是难受的样子。

辜也心疼,走了过去,他伸手想替辜从揉开紧皱的眉心,指尖稍稍轻触,便传来滚烫的热意。

他又开始发烧了,且烧得比昨日还厉害。

辜也蹙眉,传唤了府里下人,清平阁又是一阵忙里忙外的杂乱。

辜从发了烧,他是比谁都要心疼的,只是面上却毫不表现出来,依旧是那般凛若冰霜,神态自若。

这也不怨恨谁,辜也偏偏心里头责怪着自己,将自己骂得狠了,也不得解气,他只守在辜从的身边,牢牢握着他的手。

辜也想着自己应该是不能走的,偏偏清晨他看着辜从入了眠就离开了,留得辜从一人在屋里无助地痛苦着。

他想他该是有多绝望,甚至可能醒来过,无力地喊着人,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只得在昏沉沉中晕躺过去。

辜也甚至不敢再往下想,辜从痛苦的表情和无力的呐喊,越想就越是怪罪自己。

他想他一定是个不称职的哥哥,害他受伤,害他眼瞎,害他心中恐惧矛盾,没能给他一个美好的过去,又撇下他五年,嘴上说着要照顾他一辈子,说着要永远陪着他,却连一次都保护不了他,连一场苦病都不能替他阻挡。

明明他该是不喜不怒不骄不躁的,可偏偏遇了辜从的事,他倒更是不像自己了,他开始变得极端,变得固执暴躁,变得一日比一日攻于心计。

他把所有的温柔给了那个人,剩下的冰霜用来清醒自己。

“阿从,别怕。”他总是不善于表达的,每每这种时候,只会唤着辜从的名字,说着别怕。

他从昨夜就没用过膳,只陪着辜从喝了些药,本想着等着辜从睡醒一起用膳的,如今一遭,是更没心思吃了。

“大公子,你好歹吃点吧。”南溪端上精心准备过的膳食,劝道。

辜也全然当作没听见,始终握着辜从的手,低头看着床上眉头皱地死紧死紧的少年,伸手替他揉弄着眉心,希望能有所舒展。

南溪叹息一口气,将膳食置于一旁道:“大公子,你若是饿了就自个儿吃些吧,我先去看看东厨煎药。”

辜也依旧不抬头,任由南溪去了,爱去哪去哪吧,左右也帮不上什么忙。

今日忙了一天,府中来去了数十位郎中,始终不见辜从有什么好转。

长安的天总是令人捉摸不透,本才放了晴的,到了夜里,雪却又开始下了。

这雪一落便又是三日,且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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