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水（七）（2 / 2）

这药喂了两三口，辜从也是实在吞不下去了，竟也不知是他酸疼到脸疼嘴疼还是难喝到他难以下咽，后来喂入他嘴里的那几口，都顺着下巴流了出来。

辜也便就此作罢，将碗勺往一旁随意一放，替他擦了擦嘴，就也随辜从的意愿了。

他汤药不进，四日来，稍稍喂一点汤粥都会给吐出来，且喂得越多，吐得越狠，倒让辜也不太敢喂他吃东西。

他没办法吃也没胃口吃，即使身子受不住，他也依旧闻到些食物的味道就犯恶心。

辜从始终闭着眼睛，难以睁开，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的眼睛也烫得难以睁开，就连脸也终日酸疼着。

“你要是愿意，实在热得慌，就往我身上靠吧。”辜也良久才道。

话音刚落，辜从几日来终于肯动一下了，他慢慢悠悠地挪动着身子，渐渐侧过来，辜也见他动得吃力，便顺势将他抱起揽入怀里，轻轻柔柔，体贴地替他抚着背。

辜也的身体实在是太凉快，辜从是不肯离开了，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真像个无赖，趁着病了，倒是可以向好多人撒娇耍性，做一些平常没法儿做的事。

只是睁眼眼疼说话喉咙疼的，难受得打紧，日日头晕目眩，他是有使坏的心思也没那力气。

现下在辜也怀里乘凉死赖着不出去倒也算是种快活，他觉得丝丝凉意包裹着身体倒很是舒服，于是挪动着充满酸痛的手臂，搂上了他的脖子，他动的太为频繁，以致于拉扯着肌肉又开始酸痛起来，让人难以忍受，辜从不由自主地发出闷哼，他倒也没放在心上，可到了辜也耳里，却又成了另一种味道了。

辜也轻咳了两声，将辜从搂了搂，若是能让他好受些，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听他咳嗽，心中略为不快：“我将风热传染给你了……”

他声音沙哑虚弱，语调又甚是缓慢，虽说声音很轻，辜也却听得很清楚。

他不该说话，他嗓子还哑着，说话只会让他喉咙更疼痛，辜也蹙了蹙眉，心知是方才他咳了两声才让辜从误会，不免有些责怪自己，可对辜从的语气依旧很是轻柔：“没有的事。”

辜也紧了紧抱着辜从的手臂，他是多久没这样拥抱过温暖了，似乎从出征的那日起，就再没这样拥谁入怀过，他本想着回了长安，辜从长大了，就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任他抱任他背了，甚至可能再不像往日那般同他亲近，如今他心中长舒一口气，他想他是担心过了头了，辜从还是以前的辜从。

辜也正想着，脸上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笑了，淡淡地，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只是没人能有眼福看到他笑得冰雪都融化的模样。

“咳咳咳！”辜从憋了许久的咳嗽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他是真的不想咳嗽，这一咳嗽，他的腹部又开始阵阵酸痛，大概是这几日咳嗽太多，一咳嗽那可真是酸痛得厉害。

辜也心中又是责怪自己疏忽，深呼一口气，脸上不再浅笑，又成了平日面无表情的那张脸，只是多添了些许担忧。

他轻拍着辜从的后背，希望能有所缓解他的痛苦。

辜从又是猛烈地咳喘着，又是一个劲努力地憋着，霎时脸红筋暴，神情狰狞异常。

辜从咳了许久，终于是喉咙不痒了，却也咳累了，往辜也怀里一靠，侧脸靠在他的胸口，动也不动一下。

“阿从。”辜也心疼地低下头去安慰道，看着怀里的人闭着眼疲累的样子，脸颊发丝间也冒出了细汗。

辜从不说话了，身体轻轻颤抖，竟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的慌。

辜也替他擦去额角密集的泪珠，温声道：“别怕，我在。”

辜从不再说话，辜也知道他有在听着，就算没再听，他也会说的。

“后日就是元宵了，是你的生辰。”

“我给你准备了贺礼，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等到了那天，哥哥带你去灯市，你不是最喜欢长安的灯市吗？”

“这次你别带阿宁一起了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哥哥带你去长安城最亮堂的地方，带你放长安城最好看的那盏天灯，我还会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糖葫芦。”

“所以阿从要快点好起来。”

“阿从要快点长大啊……”

“阿从……”

“不论怎么样，我都会陪你的……所以，别怕。”他抚了抚辜从的眉心，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