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水（十七）（1 / 2）

“很快便好。”屋内，辜也抱起辜从，几脚踹开挡在路中的碎瓷破玉，将辜从放回床上。

辜从咽了咽口水和喉咙的血，逐渐平静下来，他能感受到辜也温热的手掌捧起他的脸替他擦拭眼泪，又用沾了雪水的帕子替他敷着眼睛。

他的身子依旧在疼，甚至已经让他快疼的麻木。

辜也从乾坤袋中翻出一个青瓷瓶，稍稍抹了些药膏，敷在辜从眼皮之上。

眼皮毫无征兆地被人触摸，辜从打了个寒战，吓了一跳，另一个人显然发现了他的害怕，连忙开口：“别怕，是澜清膏，敷了就不烫了。”

果然，少年放松了下来，辜也推着指腹在他眼皮上左右揉按着。

好久之后，他在黑暗之中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响起：“睁眼。”

辜从缓缓睁开眼睛，许是太久不见光亮，他半眯着眼睛适应，眼前人亦逐渐清晰。

他长发凌乱，微垂着脸，狼狈疲累，辜从看到了他脸上前所未有的倦意。

他将手覆了上来，搭在辜从的手上，却半言不发。

好久之后，辜从虚脱一笑，道：“灯市了……”

“嗯，灯市了……我都快忙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他看不清辜也此刻的神情，他的脸埋在长发之间，也怪天暗的太快，屋里却又没有点灯，“好在还来得及。”

说着，他抬手想倒杯水，却发现这屋里的茶盏早碎了：“南溪。”

“大公子！”南溪一直守在门外，听到传唤便立马推门进来。

辜从别过脸望向屋外，正见外头灯光正好，明晃晃地照亮长安城的大半片夜空。

“倒水。”

南溪闻言又连忙退出去，慌慌张张地再把门候上。

其实丞相府早就乱了锅，今日早朝过后，辜棱便被皇上派去赈灾。阁内又时不时传出巨响，有下人想来查探屋内一二，皆被南溪拦了下来统统赶走，最后就是连别说屋子，就是连清平阁都进不了了。

接着辜也匆匆赶来，下人们虽是在阁外，却听得到这偌大的清平阁传出的阵阵巨响，可见里头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们就是有心想做什么，也是无力，更是没有主人的允许，乱成一锅粥地四处张议论，一时间，丞相府人心惶惶，更有甚者猜测着是有谁遇了刺，吓得好几个下人都不敢出门，只是这些辜也都知道，却始终不去理会。

“我想去看看……”辜从望着天花板，眼神迷离。

辜也看他衣衫褴褛的模样，果断拒绝：“不行。”

“我想去。”辜从又道，“从前阿宁年年都会陪我去的。”

“不行。”辜也语调冰冷，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盯着辜从的眼睛。

辜从心中发毛，他从未拒绝过他的，现下却连眼神也这般漠然，他都快忘了，从前他就是这么看着自己的。

“你讨厌我了？”辜从盯着他的眼睛，清了清嗓子问道。

辜也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愣了愣，看着辜从，抬手将他因汗而黏在额角的发丝捋到耳后，温声道：“没有的事。”

“那你为何不让我去？”他显然是在闹变扭，大抵是大病初愈，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宠溺，以致于心生委屈。

“养伤。”

他也不看看自个儿身上有多少伤，才稍稍抹了些应急的药便觉得已无大碍，这想法实在太天真。

正是戌时，长安的冬日入夜很快，不过依旧可以透过窗纱看到外头的莹莹火光。

“公子，水来了。”

南溪匆匆赶来，清平阁格外安

静，也显得他的脚步声异常清晰，今年的丞相府，注定又与热闹无缘。

辜也扶辜从坐起，竖起枕头让辜从靠着，他倒了一杯水，喂辜从喝下。

“还要。”

他听到少年这般道，也没有半分犹豫，又亲自倒了一杯喂他喝下：“还要吗？”

靠在床上的人稍稍摇了摇头，辜也将杯子放回碟上，他吩咐南溪准备药酒浴桶打水去清寒阁主卧，便一把抱起辜从离了这处破烂地。

临行前又怕辜从再受凉，赶忙连着被褥一起抱走，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才敢出门。

辜从靠在辜也身上，一动也不动，就任由他将自己抱去清寒阁。

路上，辜也不言语，廊内也竟无半个人影，实在太过安静，可长安城的天却通明亮堂：“过会儿我们也去灯市吧？”

辜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忘了什么？”

“什么？”他疑惑，并不明白辜也的意思。

“绝尘丹。”他回答往往言简意赅，但辜从知道他的意思，甚至可以从一个微小的眼神体会出他现在的心情。

就比如现在，辜也的心情似乎很糟。

“哦……”辜从这会儿知道是辜也说的是什么事了，绝尘丹会让人短暂的失去痛觉，却也会失去记忆，是因为他会忘记什么所以辜也才会生气的吧，“我没忘记哥哥。”

“我知道。”他冷漠道。

他当然知道，若是真忘了，越廷睿还能活着走出丞相府吗？他深邃的眼眸古井无波，但辜从知道，那平静的瞳孔之下隐藏着多少疯狂。

辜从讪讪地笑笑，有些吃力，好在很快便到了清寒阁，大抵是不想走在风雪之内，辜也没走主路，而是绕着长廊特地走了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