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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五.拜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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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赫涟渚深深凝视着宛若仙神的英俊男子,一霎竟不自觉的恍然失神。

那是多么,好看的笑容。

倾城绝世至此,于他眼中,再无二者。

春日将近,芳菲累赘压枝低,翠绿漫山延。东南的暖风胡乱的闯入,临夏至的午后,他遇见他的劫。

一瞬息,少年愣看仙人衣衫蹁跹,不知怎的脑海里映响明赫昱然曾同他念叨过的民间传语。

道是,曜国公子颜倾城。

风过草木沙沙,似情郎俯身耳边低语,耳鬓厮磨缠缠绵绵。

他暗暗想,此番话语流传广泛,人人信以为真,那真乃世人眼界低微浅薄。

日日听那太子盛名在外,明赫涟渚却不晓他全名。不论曜国太子何等颜姿倾城,放在仙人身旁,怕是如皎白温润月光旁不自量力的微弱星辉,毫不起眼。

他笃信。

跟着太子还不如赖着给眼前这人。

仙骨风姿绰约,一看有权有钱,应养的起多个吃白饭的。

他闷闷想。

诶,哪里出了错。

呸呸呸,他怕不是真的教美色迷得痴傻,怎能方刚逃离桎梏,又心甘情愿跟个男人走。

世间红尘尘嚣事,总道难辨是非,不分迷清对错,单讲一字缘。

然明赫未曾详料,此番种种,万年余前便早由人安排注定。一丝一缕,一粟一粒,偶遇初识,相知互许,别离再见,分毫不差

转眼间,一身云绸雪衣的仙人身影微动,同他一样身子半浸清凉的溪水之中。

仙人身形修长,溪边水浅浅,深不过他的膝腕,不似少年已漫过双股。

衣摆染水沾湿,紧贴他修长身姿,更显绝世倾城。仙人仍牵着一贯浅浅笑意,绯色薄唇不慌不满缓缓的轻吐出九字:“大阕明赫七皇子殿下。”

烂熟于心的尊称传入耳的刹那,明赫如遭雷亟猛地震悚,登时呆立。

怎会,难道又是奉命来抓他回朝归嫁的。

“你知我是何人……”蓦一蹙眉,明赫机警地与来人拉开距离,处处提防生怕又中妖术。

明赫断续嗫嚅一阵,极为不甘恶狠地咬牙,唇边溢出了几个不容尘世人置喙的字名:“千尘尊者。”

“江湖神棍,千尘染。”

雪衣如玉,墨发如许,来去孤鸿影,过不留痕,执一把绝剑残荒斩妖邪威震六界七域。

更兼,未见其面知晓其的真实身份,真言唤他大阕明赫七皇子殿下且为曜国太子之良的卓然仙人。一番推断后,他断定眼前人乃他想尽法子招惹两个月连根细墨头发丝都未曾见着的千尘尊者。

好嘛,原来怎的不肯露面,这遭自个找上门来。

准没好事。

“你怎会在此?”他蹙眉愈深,低低沉声发问,面上强作镇定质问,心里不免胆怯,目光飘忽不敢直视千尘染,偶一触他衣襟,立刻别过头去,悄悄小声骂骂咧咧。

仙人不答,忍住不笑。

目光一掠而过,眸色一暗。下一刻,明赫肩上一沉,他惊得合眼以为千尘染将强行掳他回朝,再睁眼却不想是离了溪水,挂在高树枝丫上的红袍披上肩头。

平日里嚣张跋扈,明赫涟渚实脸皮子薄透,顷刻反应过来头尾,略略尴尬羞红脸,低低清咳一声,又问:“你快些说,你怎会在此。”

“你是来作甚的?”

虽然能猜的八.九不离十,明赫不认命地抱有一丝侥幸。

也许,尊者不过是忙去哪地平复妖魔作乱,凑巧路过此地,秉着悲天悯人的心思,见他有难顺手救下不值钱的一命罢了。

万万不要是来抓他回朝归曜国。他默默祈求,脑弯子转一溜,想不起哪位神明可求。

他不信神明,不入宗教,没得信仰,更没得庇护。

千尘染淡漠的眸底兴味一闪,眸光晦暗不明的盯着少年扑闪扑闪的灵动双眸不停躲躲闪闪,极力避开他的注视。

世间天地之大,六界七域,除十二重天传说东庭高位仙神,胆敢直言唤他江湖神棍的,估摸唯此一子。

为何出现于此处?来此做甚?

自然是捉他这逃嫁的调皮鬼回去与曜国太子,成全天命一道保全大阕往后百年安康。简单明了,显而易见的答案,千尘染或许亦不明确肯定。

他此趟亲自下山救大阕于危难,得天命指使却受天机限制,必得助大阕渡难亦不得过度干涉,唯走一步算一步顺水推舟事宜,皆看造化。

大阕若气运强盛,则延续百世,太平昌隆万邦来朝;若国衰祚薄,流亡纷乱遍地四起,灭亡亦不可避免。

思来想去,牺牲大阕七殿下一人成全大局,乃上上策。

殿礼始一刻,千尘按耐不住糟乱的心思窥探明赫行踪。千尘染慌神开殿赶来救他,非因得知明赫再次逃婚欲意逮回,而是知其性命危在旦夕,慌乱心神。

他与少年,分明此生一面未见仿佛早早相识相熟。

起先,少年无理取闹的打扰、骄横的威胁他全做惯养的皇子性情宠的坏了些,自身清静不见作罢,不放在心上。

成仙数惊千年,与他般得道自然的人,心性已然超脱无物,清冷寡淡,彻底不受尘世繁杂干搅纷扰。

后因他位居一门尊者,不可轻易与尘世皇子私下会面。少年不依不饶,愈加的肆意跋扈,将千尘染于尘世暂居的尘銮殿闹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殿阁内寝设御结界,闲杂人等无令罚在身不得随意出入,故明赫不可肆意入内,气无处撒便愈发的闹腾,每天白日里听到他高声的大放厥词,夜间戏班莺歌燕舞不得安生。

不是大喊他千百年来无人敢唤的全名挑衅,就是对他的胆怯懦弱表示深深的蔑视不屑。千尘染闻过,一笑置之,将小皇子任性的挑唆全做耳边风,全当此番难得下山得的历练,复修因果,深修行心性。

平下心偶想,小皇子撒泼的脾性,世间再找第二人同他想比,恐怕不易,倒与娇宠坏的帝姬一般无二。

不知怎的,千尘本该无知无觉,偏偏觉得少年性子纯的不失些许可爱。尘銮殿空寂近千年的光阴,多个不懂事的闹腾野孩子增点活气,挺好。

直至一天,他没再出现。

安置殿外的戏台拆毁,池中鱼岸边草木皆重新按原样布置。

屏风云雾外,千弘失控的呵斥平息消失,不听传来少年嚣张跋扈的喊嚷,失了他蛮横大声吼道:“千尘染,你给本殿滚出来!本殿要见你!”

无一丝一毫的声响,安静到空气沉寂,令人窒息害怕。

千尘染忽然意识原来他本习以为常的千百年清冷宁静,竟如此孤寂寞寥万分难熬。

怅然若失的心微颤,翻涌的情绪难抑,他发疯似翻来覆去的阅自己的命册。

他渐渐发痴,妄想以大片空白的命册里寻一前生往世天命注定的心尖之人。

无半点墨痕书写,依旧无尽廖白。不知数次的探看,回回如此后果,但此次他最为失望落魄。

孤寂无望,此心绪他已近千年未品尝过,千尘染忘了,他自出生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当初尚还岁轻的他一人困居于千宁山,是此等不好受的滋味。偌大殿室,漫漫长夜至天色拂晓,唯一盏孤灯伴身。

脑中浮现多月前,被定在宫门前无法动弹,满脸怨愤的瘦小人儿。千尘染遥指施下定身咒,无意轻瞥那张满布委屈的俊秀小脸,冷寂千百年的心湖溅起圈圈波纹荡漾漪漪,蒙心的薄冰轻易摧毁。

于是,他枉有一世仙人之命,失去自持偷着神不知鬼不觉翻出少年的命格,彻头彻尾的详看,查出明赫的行踪。

他与他定然前世有缘罢。

千尘染原是不信所谓缘分,前世今生的轮转。然得知明赫遭遇毒蛇,性命危险,他不顾其他赶到救下他。

再见少年一面,心里的困顿重压才稍稍缓解。

还好,及时赶到。

还好,他没事。

千尘染仍旧不明了,他为何无缘无故的踏出尘銮殿,为何仓皇动用秘术御剑下山,为何无缘无故的前来城郊此地,救下只算有半面之缘,惹他心烦意乱,不讲理的蛮横皇子。

答应明赫的唯有片刻的静默。洛南畔相遇,恍命中注定,不由分说。

“殿下私自出逃,千尘来带殿下回朝归嫁。”千尘染声色淡淡,真挚无二,好似他真的是为此而来。

明赫霎时萎靡衰悲,知晓命运逃不过的放任,不舍傲气地仰头冷哼道:“本殿不回,本殿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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