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五.拜师(2 / 2)
本殿铮铮铁骨,堂堂男子汉,做就是做,就算像个缩头乌龟的逃跑,他也是做了,临世变卦与他性子不符。
让曜国嫁个帝姬给皇兄相敬如宾也好,为何非将他与曜国太子呢?
千尘神色淡淡,依实而据:“殿下和曜国太子已定下婚约,早该是太子的人,此事天下皆知。不归曜国,殿下今后无处可去,只得一生伶仃。”
“胡言乱语。”少年气冲冲地反驳,差点指他的鼻头大骂,好半会按捺冲动,平心说:“我才不是曜国太子的人,我是自由身,一生伶仃又如何,我自得其乐。”
忽含水的双眸中闪过丝狡點的慧光:“再说众生皆道,有姻缘之实,才为非君不随。”
“尊者说是,还不是?”他说着,叠袖小步慢慢走近。
千尘染将他的不明深意的神色笑意尽收眼底,微不可察的弯了下唇,点头道:“殿下所言不错。”
等的就是放松警惕的一刻。
明赫涟渚弯眉扬唇,飞快的倾身向近在咫尺的千尘染靠近。
踮脚伸手,揽住他的脖颈,飞快的在白净的脸侧留下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行云流水常人拦不可拦。
归嫁他不依,逃离他不行,横竖不过搭上一条命,总归他还有事相求,不如放手一搏赖上再说。瞧瞧洁身倨傲的仙人待人肆意轻薄后会做出何反应。
杀了他灭口还是直肠子的负责到底。
唇落的一瞬,温软清雅的气息缠绵交织,起始极大胆的明赫,顿红透了脸面,晚霞浸染天边软白云,少年的声调掩饰性的刻意提高许多。
“千尘尊者,现我与你之间算是有实。既已然如此,尊耀还要将本殿送回宫归朝曜国,要教全天下人都知堂堂尊者始乱终弃?”
明赫涟渚挑挑淡抹的远黛,定了定浮动颠落的心神,死死地盯着千尘染。
少年身上湿润馨然的胭脂盈满袖萦绕身周,柔软温凉的唇瓣轻轻贴上他,又惊慌飞快地离开,快到方才发生的一切似全然假象。
千尘染薄冰尘封,千年未动的心绪出现一丝不可避免的崩裂。
他目光微沉的望向少年。若是他人,未尽他三尺之内,必毙于残荒绝杀之下。他一再容忍,故意放少年接近周身,相吻那刻,他意念中既非恶惩此轻薄之人,反欲展双臂揽少年入怀。
这孩子,真当是……
胆大妄为,自恃无敌,性子纯至不知世事,许也不知他所做何事。
奈何当今世道,莫说两情相悦自定的姻缘情爱,两仅有一面之缘的陌人万万不可做出此等调戏之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古自今,乃寻良人之正途。
点水一吻,陌人间算得人所不齿丑事。
少年瘪润红小嘴,又近千尘染一步,探出手轻扯他衣袖,明亮双眸定定看千尘,歪嘴邪笑:“怎么?尊者不认?我虽年纪轻,可也多少知晓这些的。”
“夫君。”
世人误传的话本故事里,红尘绕余生,溺于泥沼不得自救。千尘闻少年娇柔一声夫君,神情微变执残荒的手几不可查微颤。隔过天人生死,最陌然顶熟悉。
“劝夫君还是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不然,我回朝归曜国,定向全天下告明,千尘尊者光天化日之下轻薄皇子,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戏弄情感非礼后不愿承认负责。到时尊者将教众生唾弃,为天下人嗤笑。”
千尘染略感无语。
他非礼?
明明是少年对他不雅在先,现反倒破罐子破摔,倒翻起黑锅来了。
这小少年真不知天高地厚。
千尘染淡淡转眸,语气正危无畏:“你尽可宣扬,看有几人信你。”
明赫涟渚顿时噎住语塞。
的确,千尘尊者在民间普度众生的高大伟岸的形象根深蒂固,别说他压根未做过此事问心无愧,便是做了,空口无凭的说道传扬恐怕也根本没人会相信。
百姓们只怪罪有些人心存不轨,一心想毁仙人清誉罢了。
“可我……”朱红色的樱唇张合,越来越低。狠狠抿唇,明赫百般思索再无出路,认命般的无力垂首道:“好吧,本殿认输,你送本殿回宫吧。”
灵动的眼睛中蕴满水色,明媚的光消散不见,阴暗的低沉。
自小到大被捧在手心里当心肝命养大,处处得人谦让,哪里吃过这份闷亏。
千尘染默然许久,盯看静立于水中嫁衣如火的绝美少年,言语间第一次带了丝认真:“你真愿随我?”
闻言,明赫顿微怔了怔,颇不敢置信续而抬头期盼地望着生辉的千尘:“自是愿意。”
不管怎么说,跟着他,必定是吃得饱穿得暖,总不至于无处可去流浪街头,风餐露宿天天喝西北风。处的久相熟,还可厚着脸皮探一探有何法子解救大阕危难,放阿真和林儿解脱。
此趟千尘不来,明赫也必登门造访。寻一两全的法,既解劫难又无需他纡尊委身。
他生来自私,未得大人物那般慷慨,肯为大家牺牲小我。他一向配不得称赞,宁愿背负骂名,活的自在。
“你可留在我身边。”他牵起少年生凉的小手,笑容慈和温柔,“不过是以徒儿的身份,须得随我修养心性,苦学术法,以求养体自保。”
千尘染放下尊者的身段,为能与明赫更加亲近几分。
现少年年岁尚小,千尘知此行前去曜国之人虽是替身,来头却不简单,有那人代嫁曜国,太子那头即便不好糊弄,一时半会应不会危及大阙。明赫体弱无力,自身难保,随他必得学些护身之术,以防日后世事变化不测。
阴霾驱散,柳杨树荫底鹂莺啼鸣听醉,暖煦熏风吹得明赫生出洋洋懒意。
诶?徒弟?
民间传闻说千尘尊者出世百年一概不收徒,难不成传闻不真?
算了,不管怎样,他明赫涟渚可算缠上这金钱囊,铁心赖着千尘不走了。
从此,金大腿得抱,前途无忧。
转头想想,做仙门尊者的徒儿的待遇相当不错,既用不着受天下人白眼和指点,亦能日日与他待在一处,处处不差。
奈何失意落寞止不住的弥漫开。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三拜。”明赫低敛眼底的丝缕落寞,朝千尘染行大礼跪下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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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容,你怎的疲倦?”男子血衣华发披散,执酒樽饮尽寒水,侧头见灵影黯淡微微蹙眉,挽袖拂去檀木几案上莹莹玉简,俯身问道。
那被唤作九容之人一身玄色,静立于男子之侧,寡言不答。
男子了然,清楚宁九容之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麾下之人,应灭七情断六欲。”
“可为何你每日醉酒。”唤作九容的人儿猛抬头,字字铿锵,“你亦断不了红尘余生,既如此又为何偏要逼我忘却!”
少年气恼,方才堪堪发觉对面前尊位男子出言不逊,愣懵片刻道声对不住,转身自顾自的奔了出去。
让不明白,同是为情所伤至深,为何男子潇洒宣泄,而他偏要隐忍以待。
华发男子有何资格责怪他,当初若不是男子轻易遗失他于北宁海域,他又怎会遇上永生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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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尘。”
“嗯?”归尘回神,笑颜莹莹望着少年明灭的混光,“怎的了?”
“我的梦,你可看见。”
“看见了。”归尘陷入深思。
他无法质疑,明赫梦中时常梦见的男人,他瞧不真切:“虽看不清明……。”
但那苍颜华发,与他的如出一辙。
“我总觉的在哪里见过你。”明赫涟渚不明所以地笑了笑,阖眼继续念想。
“我们并非萍水相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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