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八.师叔（2 / 2）

红尘凡世，千万轮回，一切早已注定。

翟浦对千尘染的逐客令恍若未闻，只是眸子越发清冽，寒到令人不住打颤：“尊上可知他的名姓？”

千尘染浅浅垂眸瞟他一眼，平淡回应：“知晓。”

“可知其身份？”

“自然。”

“呵，知晓？尊上即知晓他名姓身份，就应知道他是我……”

“那又如何。”话还未说完被清淡的铿锵生生打断。

墨染的眸子微微扬起，不容反抗的威严恣意：“本尊知晓的，只是他乃明赫氏，乃本尊唯一的弟子。”

攥着千尘染衣袖的手微微一紧，明赫抬眼看他。

记忆中，这是他第二次自称本尊，竟是如此得威骇肆生。

他们洛南初遇收剑回袖显尽孤寂高清，宁央殿千尘头一回自称本尊呵退众徒，而如今，千尘是为了护他。

千尘染不与明赫涟渚生分，从不在他面前自称本尊。

不远处的俊秀青年静静止立，仿佛与身后一片墨竹融为宣纸泼墨一笔。

俊颜之上表情平平全无，眸光投注之间多了一丝波澜：“既如此，弟子先行告退。”

“师兄慢走。”翟浦侧瞥明赫一眼不明其意，很快别过头朝千尘染抱拳行礼。

“翟浦乃掌教之徒，你理应唤他一声师叔。”千尘染提醒道，目光漠冷飘忽至翟浦腰侧别于佩剑旁的青萧，“万不可乱了辈分。”

明赫涟渚听从师尊指令，乖巧地唤了一句：“师叔。”

翟浦不应，身姿一转御剑离开，随即踪迹消逝再无。

干瞪着漂亮的凤眸，明赫略微痴痴地呆立原地不声不语，双眸确是久久凝视翟浦愈行愈远的背影。即黯淡身影消失无踪后，久久不愿挪开目光。

见少年一直盯着翟浦离开不言，千尘染眸光微敛，似是颇不悦，沉声问：“怎么？莫非是舍不得师叔？”

分明是调笑，明赫涟渚确硬生生地听出了其中的寒意与不满。

甚至还加杂些刺鼻的醋意。

听到自家帅师尊的欲求不满，少年顿时感到寒意铺面，即刻拉回向往的心神，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

猛然扯紧身旁人的衣袖，笑的一脸明媚：“师尊，我早就想同你说。御剑术看起来相当厉害，我想学。师尊，你何时教予我，我很想学的。”

御剑术？

原来如此。

千尘染一瞬的怔仲，续而浅扬嘴角，看笑颜如花的小徒儿墨色双眸中闪烁的耀眼光芒，轻轻点头：“好，明日便教你。”

不是对翟浦生了好感，念念不忘就好。

连他自个都未发现，听到明赫那般回答时，他竟浅浅的松了口气，心下放开一块大石。

不过千尘染于情感过于迟钝罢了。

但千尘的无知并不代表明赫涟渚也是如此。

“对了，师尊，您方才所言是何意？我何时如此饥不择食，见个好看的就欢喜？我所喜的，必得是我所愿的。师尊你说话前得先好好琢磨一番，省的叫旁人听了笑话了去。”

千尘染面色顿时微黯。

少年排斥轻易与人牵扯，嫌弃他目光短浅。

明赫涟渚拽着他的袖子，未觉嘴角甜甜的淡笑，看似撒娇淘气，却非要他有个交代不可。

“再说了，师尊早与我有肌肤之亲，师尊早已是我的夫君。”

“所以如果是师尊的话，用不着日日磨合，直接试一试也未尝不可的。”

等等。

不对。

明赫涟渚话音刚落，猛然怔立。片刻转头，怯生生地侧目看向冷意横生千尘染。

听到他又喊出这么个称呼，千尘染也不自觉一怔。

想起初见之时洛水繁花中的世间绝色，不知怎的竟心底一颤。

脸上阴霾顿时烟消云散，不知为何莫名欢喜起来。

然后凝他一眼，按捺欣喜，故作沉声厉怪道：“对师不尊，罚你去律阁抄写心法十遍。”

“师尊你怎忍心罚我。”明赫涟渚大喊道，活活憋出眼角两行泪水，示委屈以表满心不满。哪只万能招不管用，不得千尘染片点同情，只得无奈的耸耸肩，哀声丧气。

“快些去，抄不完不准用晚膳。”千尘染转过青竹，身影很快消失，仿佛铁了心要好好惩罚明赫涟渚的大不敬之罪。

余明赫涟渚一人欲哭无泪，回想十遍心法篇幅之长，高声惨呼：“师尊，你怎能对我如此无情！”

·

血衣男子远游归来，遥遥瞧见一寒若冰霜的男子孤立于大殿之外，分明无人拦他，然迟迟不肯入内。

那男子见他，轻点头示意，拱手道：“殿上。”

随即阖眸静待，不再言语。

苍颜血衣轻瞟男子腰间白泽玉箫，勾唇轻笑，不加以理会，只身进殿。

华銮池水，三千星辰殷遥隐耀，少年赤足坐在岸旁饮酒。

“九容。”

“殿上。”少年颔首，低眸细数银河星宇，眼角朱砂浅黯，撩发漫不经心地答道：“殿上知晓的，虞人氏想要的我不曾有给不了。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他能给的。”

“他犯了迷糊，您又不许人点醒他。”

缓缓站起身，甩了甩沾湿的衣摆，微醉苦笑。

“白泽不愿再与他纠缠。”男子解释说。

“您说的不错，故只能由他自个醒悟方知其中艰难，而我痴恋太多。他如此一错到底执迷不悟，我又何尝不是无法自拔。他错认我，我于北宁仙，用情太深。我仍在等，等千尘哪一日回眸瞧我，单单一眼也好……”

“你明知他不会。”男子笑他痴傻，却无法阻止，“再不会。”

这句话，劝少年，也是劝自己。

因他自身，与九容相比，执念有过之而无不及。

男子未问，少年便答了所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