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再会(1 / 2)
岑裳阁内烛火微亮,宁玄侧躺,倚靠绒软,睁着一双黯然美目,静静望着窗外的月光。
云排浪止,零零风啸,心不静,情无绪,前往殃鳏寡,独苦。
意识清明,睡不着。
辗转床榻,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
从崖底归还已过去三四个时辰,眼见天边微微泛白,丝丝茫光绽出,他却还是睡不下去。他入屋时,缓视四周,白弋还未归。
触探床案冰凉,侧首畔旁笛在,他轻握笛身,刺骨生寒。
不是不困,只是一闭眼,便是无边无尽的回忆过往,还有曾经亲许过的一切。
宁玄没想到,兜兜转转千年万年,他与千尘染居然又回到了原点,且甚至注定要重蹈覆辙。
崖底听闻的笛声悠悠回扬,湛尘染血破印,他凝神望着床畔的祝凰笛子徵。
白弋又为何要将已到手的东西再送回。
他虽不知为何白弋为何易容特地施下幻术迷惑千尘心智潜伏在千宁,又或是受谁指使,然他知白弋初时唯余一成之力,九成被封尽白泽箫宫羽。
白弋虽为万年前白泽氏族唯一纯血后嗣,却失了情心,将宫羽交付错人。
虞人氏那厮也定不是什么好人,一如今日曜国翟氏。
宫羽一鸣,去山泽林,白泽之舞,云海泛泛,世人蔚为奇观,虞人亦迷痴。
北宁海域历大波,千尘失踪影岐阙帝殿新派虞人氏去守,却不想万年后,落入凡胎轮回,虞人氏竟也在北宁域安邦立国。
想必,白泽来此,是为了取回宫羽与子徵。他不求其他,但求相安无虞,拿回本属于他的物自是理所应当。
能忍情爱相思之疾苦,深埋入心底,教人觉相弃不顾,白泽生有蕙质兰心,他的这份容忍,他绝做不到。
行吟,他的友。
你怎能如我一般,再去犯傻。
万年间的记忆顷刻间悉数涌入。他微微失神,不愿再念,远目只觉外边清光凉澈。
他化魔后,孟一九曾言:
“本座为你所做的一切自都需索要报酬。但你不妨先听本座讲一个故事,再考虑本座提出的条件。”
“如何?”
一个条件,一个故事。
他答应了孟一九,说:“好,我听你讲。”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机关算计到底还是给了他一条命,解了他永世的毒,重拥九容之体,复原貌,还是,因为他的故事,他所说的条件。也因,万年前,他与莫劫一同予他的恩情
“回归千宁之后,与本尊里应外和,救出莫劫。”
“本座对于什么统一六界,君临天下完全不感兴趣。本座想的,唯弑天临世。我所做的一切,单只为他,只想还他自由。”
“这是,我欠他的,我得还。”
……
“玄儿,你怪不得他,莫劫他,都是为了我。”
“所以我得还他,不过千年修为而已,能缓他业火焚烧之苦,值得。”万年前,莫劫困阵,孟一九就如是言。
其实,这世上哪有理的清的恩怨。欠与还,只是一念之间。谁还欠了谁,谁还还了谁,一切,自有了结的一天。
他说欠了他,而他也欠了他。他们一起还,即便万劫不复。
只是,原本的他怕,还能够是明赫涟渚的他,保有一丝的侥幸。
他怕那个人,再不会原谅他。放万年魔陨之石临世。他怕是,无论如何也再不会原谅他了。
所以那时的他才会问他。
“那如果,我做错了事呢?你会不会,原谅我?”
“嗯,我会。”
……
他意,是说了好的。既是好,他便信他,明知会绝望也信他。
就如同万年前一般,明知是个弥天的谎,他也信他。
而如今,那个问题已经没有必要;千尘的回答,也无了意义。
耳畔忽的响起寒戾风声,宁玄回眸,便见窗前多了抹墨色的影子,心底微微一紧。
身侧一通体雪白如玉的文花小鹿啼鸣一声,亮茫尽散,成一婷婷少女,款款而立,笑颜淡淡。
月色铺陈上那人眉目,妖冶邪魅,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露出淡漠笑意,
“魔尊殿下,许久不见。”
男子绝美的容姿映入他眼,浑然一怔。面前的人清净未消尽,邪肆染血徒添魅惑妩媚而不腻,冷冽如高岭之花不可攀。
墨瞳幽紫见寒,薄唇淡抿,不染自殷,肤病白身子骨柔,虽孱弱不堪然韧余,乌发散落二三缕。
“宁玄。”孟一九敛眉,试探出语。
“嗯。”轻声答道,看向魔尊的眸子里满是沧桑遂意,他揽袖抚了抚眼角的炽花印,“魔尊殿下好算计。”
祝玉子来回瞧了又瞧这两个人,摸不清打什么哑谜,忽而咯咯咯地渗笑了起。
“怎么?不再多做会那位尊上的阿渚?”
“呵。”他冷笑抬起眸子看他,一如既往的邪肆异常,旧人不多变,然心改。
“帝殿赐我的名,我又怎能轻易舍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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